周启尊咬了下自己舌尖,被疼痛刺激,才又清醒过来。
而张决明已经再一次甩出手里的铁鞭,勾上那块金牌子。他将牌子拉过来,手心火光闪烁,铁鞭消失,金牌落入手中。
“真是赤金令。”张决明一眼看见那“镇”字,心头猛一咯噔。
赤金令,幽冥三尺下赤金所冶,乃阴鬼符,可镇八方妄邪,驭三千厉鬼。
已消失了百年的圣物,怎会被九婴含在嘴里?
张决明当下没法细想这诸多蹊跷,九婴已经轰隆一声摔去地面。
它将土地砸起一阵滚滚烟尘。大地边临一条河水,原本黝黑安静的河面被震得波澜大作。
那颗断头紧接着掉在地上轱辘过几圈,随后化成灰烬。
转瞬之间,张决明和周启尊也掉了下来。
他们的落点在河岸另一边。这边岸窄,但他们运气还算不错,摔在河边最粗的那棵大树上。树杈子划破衣服,周启尊的外衣有好几处裂出了鸭绒。
张决明的后背磕到树干上,他发出一声闷哼,身子飞快拉蹭树皮往下滑,周启尊赶忙一刀戳进树干里,减缓他们摔落的速度。
刀刃在大树上剌下一道深深的刀痕,张决明用一条胳膊搂住树杈,将树杈夹紧于腋下,他们这才停下。
周启尊大喘一口气,问张决明:“还好吗?”
张决明侧过头咳嗽两声,喉咙里滚上一股腥甜:“你伤到哪了吗?”
“......我没事。”周启尊心思钝了钝——张决明该是伤得不轻。
想来也是,刚才那一波,普通人的内脏早就八花九裂了。若不是张决明护着他,他现在肯定已经内出血......不,肯定已经死得稀碎了。
“先到树上。”张决明说。
周启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翻身坐上树杈子。张决明两脚前后开立,在离他最近的那根树杈上站着。
周启尊忍不住盯张决明的脚,不知他这是什么功夫,站在一根树杈子上竟稳稳当当的,身板笔直,不偏不倚。
九婴从对岸爬了起来,它尾巴被周启尊割出个很深的口子,那布着鳞片的皮肉外翻,不断涌出黑红的血。因为疼痛,它发了疯地甩尾巴,一声声愤怒地哭吼,河水大震,朝天迸射出几道水柱。
水喷到半空,轰隆一声兜头泼下,周启尊和张决明都被淋了满身满脸。
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被冻得硬邦邦,寒冰一样贴着皮肉,周启尊冷得嘴唇发紫。他正要把冷衣服给扒了,头顶突然罩来一圈暖热的火光,很温柔地将他包围。
周启尊仰头看:“......”
他脑袋上,正擎着一团暖煦煦的火团子在烧。
“它不会掉下来把我烧成灰儿吧?”周启尊艰难地问。
“不会。它听我的。”张决明转头,垂眼看周启尊,声音哑得厉害。
两人距离很近,张决明满脸都是水,乌黑的碎发紧贴眉角,黑色长睫上也沾着水珠子,微微一眨眼,就像一颗沉默冰冷的泪滴,不轻不重掉下来。
太狼狈了。张决明憔悴得要命。
周启尊皱眉:“你真的还行?”
张决明转回头,看向对岸狂躁挣扎的九婴:“没关系,我能处理,你别担心。”
头顶的火团熠熠明亮,烤得周启尊浑身暖活过来。他低骂一句:“逞英雄不是这么玩的。”
周启尊努力瞪着九婴:“这玩意怎么办?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
“你别动就好。”张决明说。
周启尊:“......”
张决明胸口忽得一阵抽痛,让他差点弯了腰。
额头上渗出冷汗,张决明知道当下情况不妙。
尽管他折了九婴的双翅,又拧掉了它一颗脑袋,但这孽畜到底是上古凶兽,吃了这么大亏,已然被激怒,接下来一定会有更凶残的反击。
可他自己却几乎筋疲力竭,单靠“挞罚”,很难再讨到便宜。
张决明低头看手里的赤金令。现在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天地圣灵,望能恕他这大逆之罪。
“它要过来了!”周启尊大喊。
对岸的九婴几个滚儿冲进河水,它在水中猛烈地翻腾,有三张嘴都在往外喷火。
一道道烈火栽落地面,将周遭的土地烧焦。
“九幽恶灵,听我诏令。今唤尔等怒恨,生杀掠夺,残戾不仁,引地狱之业火,出入幽冥。”张决明将赤金令举起,对向九婴,“鬼门,开。”
他话音刚落,赤金令发出一阵刺目的金光,周启尊被晃得天旋地转,不得不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