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月微怔,不动声色地看着冯纯兮静待她下文。
“据说那姑娘是殿下的恩人,这些年,殿下心里一直都放不下她。”冯纯兮笑吟吟地回望魏舒月,半真半假地编了这么一套说辞。
这些话李驰从未对她说过。
魏舒月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酸涩,有些难堪,还有难以言状的…
属实有些剪不断,理还乱。
“多谢冯小姐告知。”她不咸不淡地回应。
冯纯兮浅浅一笑,只觉得她是在故作镇定,随即又添了一把火,“殿下如今还贴身收着那姑娘送给他的玉佩,可见用情至深。”
“冯小姐如何得知?”魏舒月呼吸凝滞,极力压下心头悸动。
冯纯兮怎会不知?当初李驰用一块环佩换走了她捡到的玉佩,后来又通通收回,将她的爱慕践踏在地。
“不瞒太子妃,殿下曾经把我当成了那位姑娘。”她佯装哀伤,装得久了也就成了真。
她特地找上来说了这样一番话后告辞离去,安琇玉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回望魏舒月时,眼里盈满了担忧。
“阿月你没事吧?”她握住魏舒月的手,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心惊。
“冯小姐说的话未经求证,你不可轻信。”她郑重其事地提醒魏舒月。
魏舒月哂笑一声:“她既然敢说,就不怕我会去求证。”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与安琇玉匆匆道别后立即回宫去。
她倒希望冯纯兮说的话是真的,若是李驰有喜欢的姑娘,她可以成全他。
入了东宫,问清楚李驰的踪影,她直往承恩殿而去。
“殿下在里面吗?”
郭公公笑着回道:“殿下刚去了甘露殿,太子妃若是有急事可在殿内稍候。”
魏舒月微微颔首,在郭公公的引导下入了殿内。
郭公公亲自奉了茶,识趣地退了出去。
魏舒月环视四周,缓步走到博古架处,默默观赏格子上的摆件,每一样都细致到恰到好处。
视线落在紫檀木的案牍上,吸引她注意的并非李驰所作字画,而是上头随意搁置的一块玉佩。
通体晶莹剔透,品质上乘,入手温凉。
她细细摩挲,只觉得这枚玉佩很眼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殿下,太子妃来了。”
直到殿外传来郭公公的声音。
就像有一道灵光猛地穿过混沌的记忆直达脑海,她忽然就想起来了。
十岁那年,在河边,她因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个被坏人追杀的大哥哥。
那个大哥哥为了感谢她,特意把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送给她,还对她说以后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去找他。
可那时的她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后来,她还把那块玉佩弄丢了。
恍惚间抬眸,与李驰望过来的视线碰撞,她整个人恍若被定住了。
“阿月怎么这样看着孤?”李驰眼里有疑惑。
这还是魏舒月第一次主动来他寝殿,原本以为是缓和彼此关系的前兆,眼下这情形似乎恰恰相反。
魏舒月展开手心露出玉佩,冷冷地问他:“这块玉佩是殿下的?”
李驰眼里忽而一亮,却在看清魏舒月冷冰冰的脸色后瞬息暗了下来。
“是。”他坦然承认。
魏舒月朝他一步步走来,一字一句质问出声:“殿下还记得五年前是我救了你?”
李驰苦笑一声,点点头,“孤记得。”
眼前寒光一闪,她抽剑抵住他咽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殿下既然记得,又为何要恩将仇报?”
她当初明明救了他一命,他非但不想着报恩,还要毁她姻缘,迫她嫁他。
这就是她不惜性命救下的人,到头来竟是这样报答她的恩情。
“阿月。”李驰无力辩驳,脚步挪动了下想要靠近她,她手里的软剑又崩直了些,只要他敢再动,剑尖便会刺入他的喉咙。
魏舒月气得眼圈泛红,想到一事,后知后觉地想要个答案,“及笄那日,是不是殿下算计的我?”
李驰失笑,实则后来只要魏舒月问他,他便会告知她真相,虽然这个真相会让魏舒月更恨他。
“是。”他没有犹豫就承认了。
魏舒月浑身颤抖,气得狠了手腕轻转,真想一剑刺穿李驰的咽喉。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真相。
原来她所遭遇的一切全都出自那一场萍水相逢的拔刀相助。
倘若十岁那年在河边,她见死不救,是不是就不会把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又或许,假如她没有去河边,是不是就不会遇见李驰?
可事实是她去了,也遇见了李驰,还从刺客手里救下了他。
她救了他,他回报她的却是要一辈子把她困在宫廷。
她眸子猩红,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射而出。
脚下一个踉跄,软剑脱手掉落在地。
李驰扑过来抱住她。
魏舒月想要挣开他却是浑身绵软提不起劲来,气得一口狠狠咬住他脖子。
冰凉的泪滴落在他脖颈上,被噬咬的痛感渐渐变弱,李驰环在她腰上的手缓缓收拢,他想要留住这最后的温暖。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