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对于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要是当真要走向覆灭,能量波动或可扫平万界,区区时空扭曲自不在话下,自然就觉得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何况时空扭曲这事又不是不存在,观风阵占卜出的是大事,如果未来当真如所说,那么这确实是个很好的理由。
命殿占卜从未有误。
妄真已经将知折放下来了,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跟知折传音,只望他能够聪明一点,否则一切计划推翻重来。
变数。
神君暮不是不慌,知折是仙庭的人她自然知道,若是知折开口供出妄真,妄真要同归于尽可就不妙了,何况妄真回溯到太古,容貌都未曾发生变化。
如此一来,妄真可能不算是“夺舍”,以她之见只有一种可能,或许妄真本身就是忘真上神的后身,是忘真上神的一部分。
那么危险的就只有她,或者说,她可以拉离行下水。
但离行……
她不经意间将目光放置于不远处的离行身上。
离行应该与他们都不同,离行没有“夺舍”任何一位神祇。
念及此,她目光沉了沉。
离行感到有一道目光落到了她身上,但她选择性忽视,她身旁站着神君相,转头对她没有好处。
“你是何人?”
妄真选择了先发制人,将主动权拿回自己的手中。
知折先是疑惑,后又马上明白。
他当然认识妄真,至于妄真“不认识”他,定然有它因,妄真是仙庭庭主,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何称得上“不认识”一说?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明白了重点,身处何处?方才他还身处于阴极山主的寿宴,转瞬间又来到了不知处,现在的情况应该很复杂,他可以确定,妄真肯定是认识他的,不然谁会在这种环境之下去接住一个陌生人?
如此,他还是准备先实话实说,然后再随机应变。
“在下仙庭乾元宫知折。”
这句话他曾说过千百次,语气流畅通顺,让人看不出毛病。
众神对于他的介绍并不意外,若是来自于未来,出现他们不知道的组织也正常。
但若是如此,难道神界真的走向覆灭了吗?
“元殿神君观到——”
礼官的声音响起,这边暂告一段落。
“见过神尊。”
神君观的声音有些沙哑,无波无澜,无甚感情。
和尘点点头,道:“神君观,你可知本座为何要请你前来。”
神君观抿抿唇,垂下眼帘,好似轻叹一声,面色沉静却是死寂:“知。”
“那你来说,方才的钟响是何缘由。”
和尘声音冰冷,如寒风倒灌,霜雪降落,他站在那,高傲而冷淡。
神君观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想笑,这么多年了,还没释怀吗……
他闭眼,尽量不去回想,心魔丛生,妄念只会被将他扯入深渊之中,令他无法自拔。
“元殿本源而起,带动古钟。”
至于为何是响了九声,他并未明说,这是他付出的代价。和尘见此也没多说什么,给他留了一条退路。
神界的上神与神君,没有高低之分。既如此,那为何还要设立两个称呼?这是由于上神与神君还是不同的,上神多是掌管万界诸事,以保持平衡,而神君多是身掌万物本源。
在二十七神君之中,命殿神君与元殿神君最为特殊,他们既算是神君,又算是上神。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既掌管万界诸事,又身掌万物本源,不可谓不特殊。
命殿掌命运之力,元殿掌……
元殿的力量过于特殊,如此一来令身为二十七神君之首的神君予格外忌惮。
神君予即平衡,当天秤倾斜时,便是他的陨落之时。
世间失衡,即失神君予。
不论天秤之上的筹码,只论“平衡”二字。
可惜,神君予到最终也没有完全领悟所谓“平衡”,究竟为何。
或许是因为他生了私心,失了神性,多出了那一丝不该有的妄念。天秤倾斜时,便已注定结局。
忘其本身,失其道。
天命归,大局定。
话说回来,元殿神君要是想拥有元殿的本源之力,就必须断情绝爱,无情无义,方可一视同仁,平衡才不会被打破。
忘了说,金眸就是元殿神君无情的标志之一,神君观看起来已经得到了元殿的本源之力,但……
“神尊,予认为,当下至关紧要的是搞清楚此人来历以及观风阵的警示。”
神君予微微躬身,拱手对和尘道,他一脸正色,看起来毫无私情。
和尘颔首,余光暼向神君予,于刺眼的阳光下,他的脸被掩盖在阴影下,看起来有些阴沉。
“那便依你所说。”
和尘声音低沉,眸光闪烁,好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神君予,你何必为难一介小辈,我们身处现在,而非未来,他说什么也未必是假,何必为难?”
上神藏朗声道,微笑着看着神君予,未免有两分挑衅意味,毕竟他看神君予不爽很久了,脸上总挂着假面具,就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情感吗?
知折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禁转头看向上神藏,不禁微微诧异。
故人之姿,却非故人。
上神藏好像就是声音比应无葬高昂些,容貌和应无葬相似,不,可称之为一模一样,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同,眸光闪烁,那是应无葬未曾有过的光芒,星光熠熠的眼瞳,纯粹带笑的嘴角,意气风发,不入深渊。
性格倒是一点都不像,上神藏是开朗的,是温和的,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仿佛有豪言壮志于心。而应无葬是冷漠的,是淡然的,笑容并不多,唯有的几次,多是苦笑,像是一个在黑暗中待久了的苦命人对世间最后的善意,但或许又不是,释然而绝望,总有大悲之感。
毫无生气,在充满恶意的世界中苦苦挣扎,最终却发现自己的一切努力是那么的可笑,被摧断的竹子,终不得不为这世道弯腰。这就是应无葬。
上神藏非应无葬,应无葬却是上神藏。
神君予不动声色,就算如此,他依旧保持微笑的神情。
“既然如此,我们更不知他所说真假。”
其实神君予本来也没想为难知折,毕竟没什么用,但妄真的行为与神君暮意味不明的神情让他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以妄真的性格,并不是会去接住一个陌生人的类型。
他“唰”的一下打开手中扇,衣角因风而起,弦断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