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斟酌了下语言,尽量让事实看起来可信些:“回仙尊,在下于四仙洲一处山脚下饮晚膳,不过愣神半刻,便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到此处了……”
应无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妄真摆摆手,示意他自行离去。
他有些意外,这便放他走了?
妄真也没想再计较,毕竟也无伤大雅不是吗,还可以借机卖暮一个人情,不过是给个台阶下罢了。纵使对方说的很离谱,但凡人修道追求的长生之路何尝不是如此。
他早已明了,世间有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事,根本没有必要个个去能清楚。便如同“大道无止境”一般。
“谢仙……”
话音未落,应无葬竟如来时一般消失在原地。
不仅是妄真,便是那白袍人也不禁张了张嘴。
袍下,暮眯眯眼,眸中划过一道暗光,不知是想到什么,她勾勾唇,声音也带了几分欢快之色:“师兄,下次再见啦,我还有它事,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身化清风,向殿外那处广阔的天地而去。
——
“是你啊。”
那人略带几分惆怅,望天,却见空旷无边的世界。
似是自嘲般摇摇头:“我忘了,你已经不在了。”
应无葬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人自言自语,说着他听得懂,但却不能理解的话。让他不解的是,那人分明能够看到他,却偏偏要装作看不见。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人扭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倒也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人孤寂的眺望远方。
“我该不该谢谢你呢,你把我放出来,让我继续治世,我却搞得一团糟,但我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罢了。”
“以杀止杀,以血止血,有何不可?”
他顿了顿,又道:“忘了,你不要我这么做。”
应无葬冷汗直冒,自己无故出现在乾明殿中,又无故消失在乾明殿中,这怕是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仔细打量了下这片天地。
空旷,安静。宁静中带了丝死气,看似无波无澜的环境中杀机重重。
仿佛是微风吹起的细叶便可杀人于无形。
苍穹空蓝,天地虽是广阔,但一眼望去,仅仅一人,多多少少有些非比寻常。
而此人,以他如今看来,却还是个疯的。
但又无可奈何,若要出去,怕也只有此人知晓方法。
应无葬缓步靠近,屈身拱手行礼后,恭声道:“前辈打扰,不知……”
话音未落,那人却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那人颤声道:“你……不是虚像?”
发现这个事实后,那人便向应无葬而来,每一步都极慢,仿佛是跨越了千百年的时间。
应无葬不动,他并非不想动,而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又动不了了。
他抬眸看向那人,明了,此人功力远高于他,自己动不了,怕也是此人的手笔。
那种可怕,令人欲要臣服的威压慢慢逼近,却是未曾伤他一分一毫。
那人站在距应无葬约三尺的位置停下,仔细打量他片刻,眼眸像是一下子燃起了一束光。
“当真是你?”
尽管那人已经尽力掩盖那种兴奋,但仍然可以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此时应当十分愉悦。
应无葬心中升起一抹异样,血液似在叫嚣“回应他”。
旁人若是来了,怕是以为这是一场故人重逢的好戏。但此人说的话,应无葬是真的一个都听不懂。
什么真的是你,什么虚像,听得倒是云里雾里。
“在下听不懂前辈之言,无意打扰前辈与……”
额……棺材???
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太礼貌,应无葬咽了口唾沫,强行憋了回去,一时之间也不知不知如何承接下话。
那人似是蹙眉,速度太快,应无葬未曾看清。
只见他怅然一笑:“抱歉,是我过于激动了,方才没有吓到你吧。”
应无葬摇摇头,表示无妨。
“你是要出去吗……”
那人有些小心翼翼,对待应无葬就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但却又不让人感到不适。
应无葬不知怎的,初见此人时便多生几分好感,便也是愿多给予几番信任的。
当下便点头,温声道:“还请前辈告知。”
那人闭眼,似是在思索,神色多了几分挣扎。
良久,他睁眼,再次确认:“你当真要离开。”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为何不留下来。
这是未曾说出的后话,但那人本也没打算说出。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那人脸上好像一瞬间被失望难过占满,但很快有恢复了正常。
“好……”
那人单手法阵大开,顿时整个空间被金光溢满。
转瞬间,应无葬便已离开了此方天地。
而那人又回到了那座棺材旁,喃喃道:“罢了,还会再见的……”
若离开是你之愿,我定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