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你说陈维达喜欢我?”
金惑一看我的反应,更加烦躁了:“怎么,你很得意吗?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是不是很爽?!”
我摇摇头,见他已经逼近我身侧了,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便试图往后退,但终究退到了墙角,再无路可走。
金惑手撑在我身后的墙上,垂眸看着我:“叶枢念,我有时候真想把你彻彻底底变成我一个人的,这样其他人就不会觊觎你了。”
“明明一直在恋爱,接吻、上床,该做的什么都做了,却不能公开,在公众场合还得避嫌,又不是明星,这很令人烦躁。”
他另一只手落在了我下巴上,轻轻地捻着。
“但你太脆弱了,我只要稍微用点力或者用点强势的手段,你就被吓跑了。所以我现在只能勉为其难装作是一个温柔的绅士。”
“其实你这种性格,用些强势的手段把你箍在身边是最妥帖的。”
我仰头望着他,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不像开玩笑,漆黑的瞳孔那么深幽,偶尔会在一瞬间令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道:“你是认真的吗?”
“不然呢?”
金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可是,不光是我妈妈,你爸妈也不一定同意。尤其你爸爸,他那时候明明那么反对。”
“所以呢?我们两个人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老爸反对,我就要听从,我这辈子难道是要成为跟着他过的木偶吗?”
“如你所见,他管不了我。”
他耸耸肩:“我哥已经跟他闹翻一次了,他大概也想明白了,孩子感情上的事管不了,越管关系越紧张,到时候还变成仇人,倒不如放养。”
“那是因为你还没到结婚的年纪吧,他现在大概是觉得你在闹着玩儿,便由着你,反正到那个时候你能结婚就行。”
我想起了夏樰的提醒。
“那都是八百年后的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过好现在,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做什么?!我有信心到时候我会全方位脱离他们——至于我妈,我就没见过她几面。”
金惑“嘁”了声:“我跟你不一样,小时候他们就没怎么管我。”
“现在来管,也未免太多事了。”
我张了张嘴,我意识到我和金惑的分歧了,我是在母亲严密的看护下长大的,我过于在乎她的感受,而金惑自小时候就长期被放养,他永远将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他很随意地说着这些,仿佛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过幸福的童年,但我想,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一定也曾渴望过父母的陪伴,而不是孤零零地被丢在某个地方。
我想起来有点心疼,便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那个时候,会感到孤独吧?”
金惑似乎是愣了一下,很有些难为情说:“或许有一点,但我已经忘了那种感受。”
我忍不住笑了。
我注意到,金惑很不习惯在他人面前去袒露自己的脆弱,他习惯把自己装潢得无比强大,无坚不摧,一旦触碰到那些他隐匿的柔软处,他会表现得很难为情。
我又说:“那那个时候呢?”
“哪个时候?”
他握住我的手腕,明明我什么都没说,可他却一下子明白了:“有点痛苦,无论如何都开解不了,所以一直抽烟,喝酒,有一种醉生梦死的感觉。”
他说的是我和他初次分手,他被他父亲遣去国外的时候。
我忍不住靠在他身前,这是我安慰他的方式。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没关系,都过去了,我们会有很好的未来,有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很快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是我的恋人,我也是你的。”
随后,他将下巴抵在我头上,柔声说:“叶枢念,我们公开吧。”
我几乎就要满怀幸福地回上一句“好”,可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母亲的病情,像是被一道惊雷劈醒,我一下子从他怀中抬头,张了张嘴,说:“可是我妈妈……”
“你妈妈迟早是要知道的,晚知道不如早知道。那句话怎么说的,早死早超生。反正你现在大了,也早就不需要她出学费了,你完全可以照料好自己。”
“她若是反对,你直接从家里搬出来,减少和他们的联系,大不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寄点礼物打点钱过去。我有认识的一些朋友,他们和家里闹矛盾时都是这么做的。”
“早死早超生”五个字从他口里一吐出来,我便无可避免地想起得知母亲生病那刻我眼前天旋地转的感觉,那种从未有过的绝望一下子在我心底生根了,根本斩不断。
我仓皇摇头:“不,不可能——我不可能抛弃我妈妈。”
“她、她已经那么不容易了,你知道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单亲妈妈这些年带孩子的辛苦吗?”
那种久违的痛苦又回到了我胸腔,我坚决摇头:“现在时机不合适,再等等吧。”
“如果你觉得是因为你妈妈不同意才要等,我敢肯定,不到她进棺材的那一天她是不可能同意的。所以你要我等多少年?!”
我一听到他说“进棺材”三个字,瞬间有些应激,大声道:“你不要诅咒她!”
“我说的是事实。”
金惑的表情比先前冷了很多。
“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和我妈妈相依为命,我亲眼目睹过她的操劳,我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伤害她。”
我不想为这种事与他吵架,便尽可能平心静气地说。
“那就可以简单粗暴地伤害我?”
金惑直直地望着我。
“叶枢念,你没发现吗?只要在你妈妈和我之间做选择,你永远会优选选择她,你从来不惮于伤害我。”
“我——”
面对他的指责,我第一反应是想反驳,可脑海里自动飘过了想法,那分明是——
“那是当然的,我母亲是与我相依为命之人,她生我养我,即便也曾关住我,管制我,中伤我,与我吵架,诅咒我,但这点永远改变不了,更何况她现在还得了渐冻症。可金惑你不一样,你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那么年轻力壮,你还有一个财务丰厚的家庭为你兜底,你有光明的未来,就算你现在爱我,我不知道这爱在将来的某天会不会变质——所以,我会优先怜爱更弱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当这些想法轻而易举地窜上来时,连我都吓了一跳,我为我自己轻而易举地站在一直伤害我的母亲这边而惊讶,尽管我甚至不愿与她一起生活。
我垂眸:“她身体不好,你跟她不一样。”
金惑听到我的回答,仿佛是早已预料,他侧头,胸口的气息汹涌着,没有反驳我,只是很轻地笑了下,那笑声刺得我心脏有点疼。
我稍稍抬头,望见他线条锐利的下巴,我说:“为什么必须要二选一呢,我想同时拥有你们两个不行吗?”
金惑的喉咙滚动了下,他一把伸手,捏住了我的下颌,逼迫我看他。
“叶枢念,是我要求你做这个选择的吗?是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