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厚脸皮师兄心安理得地甩开鞋子,毫无顾忌地将整个身子放在了榻上,仿佛听不出宁言希这句话的意图,慢悠悠道,“等我睡醒再说吧…”
话音刚落只听他呼吸渐缓,极为迅速地睡了过去,似乎也确实如他所说舟车劳顿累得狠了,却见这人边睡边咂了咂嘴,似乎做了个还不错的美梦,只留宁言希心事重重地倚在床尾闭上了眼睛,梦里火光连天,难过非常。
总之两人走了半日便抵达了离得不远的另一个小镇上,这小镇显得富庶些,既有客栈又有集市,坐在大堂里喝茶时正听见隔壁桌在谈论当今这江湖形势。宁言希在一旁听得兴起,便边用手指去勾身边人藏在袖口的掌心,边凑到人耳边低声道,“当今这门派争斗也是有趣,都是出于祛除邪门歪道的目的设立的,居然还分出高低贵贱来了。”
李清潭微敛起眉目,抿了口杯中茶水,“不知你那位师兄是何派别?”
“他?”宁言希似是没有想到李清潭会好奇尚凌霄的事情,却还是瞪大眼睛认真道,“你在外面还是不要提他的名字,不然咱们也要被划进邪门歪道了。”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我还没有混出些名气,不过若是为了撑场面,提我那大师姐的名字也是管用的。”
他本以为李清潭会被自己这番话勾起兴趣,却不料那人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只是长久地凝视着客栈门口,害得他也往那个方向看了几眼,却除了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门口有什么吗?”宁言希皱着眉又去瞧,忍不住问道,“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话音刚落那人便收回了目光,转而很真挚地与宁言希对视起来,“不过是觉得刚才走过的一队人马有些稀奇,都穿了一身紫衣。”
宁言希这才恍然大悟,嗐了一声轻松道,“应当是当今第一门派堑清门的弟子,只是…”
他压低声音凑到人耳边,小心翼翼道,“我们还是不要与之为伍比较好。”
李清潭似乎终于被勾起兴趣,也学着宁言希的模样咬耳朵,“宁少侠有何见解?”
“我们呆在那方庭院时消息不大灵通,若不是那死凌霄来了一趟,还真不知道这外面已经换了番天地,”宁言希认真道,“从前第一门派堑清门与第二门派玉衡帮交好,与千机门相抗衡,倒也维持了几年平静的局面。可一个月前堑清门竟与千机门定下了结为盟友的协定,还不知玉衡帮帮主盛怒之下会作何打算呢…”
李清潭却又恢复了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只微微眯起眼睛,突然伸手去抚宁言希的嘴角,“宁少侠,都吃到脸上了。”
宁言希感受着那人自然熟稔的动作,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上面颊,又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来,竟全然不记得自己说到何处了。却听隔壁桌的声音激烈起来,似乎争论起究竟应当支持哪一边。
一大汉碰得一声将斧头抛在木桌上,宁言希被这巨响镇住,几乎怀疑桌子被砸了个坑,“老子支持玉衡帮,这千机门专使些奇诡术法,怎堪得上一句名门正派,若是打起来老子第一个去砍那姓薛的!”
与之相反,坐在那大汉身前的却是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
“不过都是为了除魔卫道,又有什么高低之分呢?”那年轻人声音沉稳又隐隐透出一点不容置疑的味道,“我倒觉得这样很好,如此联合起来便能减少许多江湖纷争。”
宁言希眼睛一亮,正要回头去瞧是何许人也,李清潭却早已叫来小二结了账,俯下身拉着宁言希便往门外走去了,那些嘈杂声便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宁言希瞪大了眼睛心中不忿,余光里只留下那年轻人模糊的身影,似乎也如李清潭一般将半数头发挽在了发顶。他抿了抿嘴去抽被紧紧攥在人掌心的手腕,却又被猛地拉了一把,脚上没站稳,便狼狈地靠在了那人肩膀上。
“李清潭,你怎么了?”宁言希去抱人胳膊,好歹截停了那人的脚步,却见李清潭转过身,又是很无奈的模样,可不知为何,他清楚地瞧出了丝丝缕缕的痛苦来,这样沉甸甸的情绪仿佛与生俱来便蕴藏在了那双眼睛里。
“小希,不要再想这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