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港穿着闲适西装,迟到了半个小时才到,晚宴里都是熟人,倒不会有人揪着他的无礼不放。
“赵哥,好久不见了啊。”许港一眼在人群中看到别墅的主人,走过去和他熟络地寒暄。
赵立峰刚过不惑之年,身形有些微发福,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豪爽的笑容,不同于商场里其他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他有着北方人的潇洒豪迈,作为草根出身的企业家,给过刚出道时的许港不少帮助,而且他仗着自己年纪大,不喜邀功,给足合作伙伴收益。
和他谈合作是件享受,不说他手头的资源,光是那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以及慷慨大度的气度,就足以让年轻商人收获颇丰。
许港在和赵立峰的第一次合作后,和他成为忘年交,并肩在这片红土地上奋斗。
“小许来了啊。”
赵立峰握住他的手,笑眯眯地夸赞道:“不错,比起上个月的见面,你身体健壮回来了,小伙子就该这样年轻气盛的才好看,可别学娱乐圈里那些男明星追求瘦弱,也不知道那股妖风把亚洲的明星都吹成了瘦子,偏偏我老婆还爱看那群男的演戏,我都担心公主抱女演员时把小胳膊小腿折断了。”
许港轻轻一笑,“前段时间生病了,现在才养好。”
“身体是革命本钱,看到你这样一表人才的,真为你高兴。”
赵立峰拍了拍许港的肩膀,往身后寻找着什么,“我给你介绍个新朋友,前段时间在商行举办的国际高端酒招标会上里认识的,哎?人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往后找了半天,现场打着微弱的氛围灯,整个会场安静祥和,流淌的爵士乐在举杯换盏间凝滞地宛如美玉,叫人忘记置身于名利场,似乎只是褪去商业化外壳后在社交。
赵立峰找了一圈没找着,大声喊道:“顾老弟!顾老弟你过来一下,我给你介绍个大佬啊。”
顾?
许港一听到这个姓就支棱起耳朵,满怀希望地顺着赵立峰声音看去。
他的视线很好,看到了黑暗的角落里,一团轮廓站了起来,由于光线的缘故,那个人的脸忽明忽暗,如一团被欧根纱包裹的珍珠,在黑暗中发出盈润的光泽,圆润的线条轮廓无不显示出他的柔和,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据为己有。
赵立峰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众人纷纷往后看去,仿佛在等待新娘入场。
那光线听话地摊在那人肩颈,真如头纱般倾泻而下。
许港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已经认出了来人,恨不能化作一缕光在顾昀秋身上跳跃,最后化作粒子渗入他的每一道毛孔。
“赵兄,我刚坐下准备好好品尝你酒庄产的葡萄酒,才喝了一口就被你忙慌地叫来,你可要陪我的好兴致。”顾昀秋嘴唇殷红,说出的话带着好闻的芳香,他刻意侧身,连余光都不曾往赵立峰的另一侧瞥过。
许港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昀秋,看着他红润性感的唇,只想把他狠狠品尝,尝尝看这酒是否真如他所说般好喝。
不用喝也知道这酒不过如此,可比不上顾昀秋分毫,他光是看他一眼,就飘飘欲醉了。
“哎呀,这些都好说,你要是想喝酒了,尽管来我家酒窖,我保管你喝得撑破肚皮。”
赵立峰被捧得神清气爽,侧身把许港让在顾昀秋面前,介绍道:“来来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港蕴集团的董事长许港,我小许弟弟,我当亲弟弟来看的。港啊,这位是卓达资本的老总顾昀秋,我前段时间在酒会上相见恨晚呐,要不是我和顾总认识太晚,我高低要弄几个好的开发项目和顾总一起合作。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下次带着好酒来找你聊合作。”
“不敢当,怎么样也是我来拜访你。”顾昀秋谦逊一笑,依旧没拿正眼看许港。
许港沉不住气了,故意热情地握住顾昀秋的手,笑道:“顾总年纪比我大,我叫你一声秋哥吧!我一见你就觉得分外合眼缘,以后有什么合作可多要想着老弟,有钱一起赚啊。”
“一定一定。”顾昀秋皮笑肉不笑,想抽回自己的手。
许港依旧用力握住他的手,无论他怎么较劲儿也不撒开,继续说道:“秋哥最近在忙什么呢?上个星期我就在一个拍卖活动里看着你了,一心想和你打招呼,可惜你没注意到我的动作。幸好今天在赵哥这里又重逢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挺有缘分的?”
赵立峰看着在跟前晃着的手,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也没细想,见顾昀秋声色有异,赶紧出来分开了两人的手,打圆场道:“哈哈小许这人就是脑子活络,眼里有人,要不隔了这么久怎么还能一眼就认出你呢?我今儿个把大家聚在一起,是想谈谈关于南方地产置办的事儿,你看这眼下都快十月了,我还有好大一块儿地皮在福建卡着,这地皮不被审批,我们就没办法开工,这建筑队我养在公司里,一个月几百万流水白白花出去,我可太肉疼了。”
许港一开始还抱着玩笑的心态听赵立峰瞎说八道,越听越不对劲,这是暗示他入股的意思?
默默收起了凝固在顾昀秋身上的眼神,他看向赵立峰:“我在南方有点人脉,关键是这个案子我不熟,如果是资金问题勉强还能解决,但手头没有技术人员和建材供应商,况且房地产经济这几年持续败退,我不认为此时建造新楼盘是明智之举。”
“小老弟啊,这些哥能不清楚吗?”
赵立峰叹了口气,“我这次是应政府的号召往东南方向发展,上面给了不少补助和政策支持,我们这次下东南的计划是拓展风力发电科技,不过受限于资金困难和科技发展受限,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个盘子,所以想多联合几家资本,一起响应时代号召,为国家发展贡献绵薄之力。”
顾昀秋微不可察地皱起眉,他其实不太想搅和进这个项目来,但眼下这个机遇是赵立新代表京城商会抛出的橄榄枝,如果他没有识趣地接下这个案子,以后恐怕有什么活动人家也不爱带他一起玩了,到时候就真被全京城孤立在外了。
赵立峰这老狐狸表明上代表个人,实际上就是替商会给他做服从性测试呢。
幸好这次投资是正儿八经央企下发的硬性指标,只不过在风力发电这一块儿投资周期长、回本慢,不太有资本愿意下注,不过等过个十几二十几年的,风把大风车吹转之后,那每一圈可都是人民币啊。
顾昀秋有些犹豫要不要注资,如果注资的话,少不了和许港共事,一来二去地就给了许港接近的正当理由,二来他手头确实吃紧,公司好几个投资已经注资了,他的钱都被锁死了,实在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许港听完赵立峰的解释,立马就同意了他的提议,“好啊,作为首都的龙头企业,享受着外省给京城的优待和经济特惠,咱们肯定得首当其冲啊,说起来我以前还跑去福建转过机呢,那海那风迷人得要命。秋哥,你意下如何啊?”
顾昀秋表情一滞,要是许港不在,他咬咬牙也就承下来了,关键是许港也来趟这趟浑水,而且以港蕴的实力来看,许港拥有的话语权一定不少,到时候凭借着权利指挥着自己天天往他公司里跑,他还要不要做人,还要不要上班了?
得了便宜卖乖的嘴脸真是叫人厌烦。
“很感激你对我的赏识,这个项目确实不适合我们公司来做,发电科技也不在我的企业规划之内,我怕这步棋会影响我对公司未来决议的评判,抱歉,恕老弟难从命,要辜负你的栽培了。”
一向把利益放在首位的顾昀秋,难得自私了一回,为了避开许港,他不惜用公司前途做代价。
赵立峰还没开口,许港尖锐的声音提前响起,“顾昀秋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因为这个合作里有我你就不打算参与了?整个京城就那么大,是不是以后只要有我在的企划你就不参与了?你口口声声说以事业发展为先,怎么轮到你自己身上的时候,你就摒弃大义凛然的道义,选择一己私利了?双标也不是这么个双标法吧。”
积攒了一个多月的脾气在此刻不合时宜地爆发,话一说出口许港就后悔了,他眼睁睁看着顾昀秋的脸色一阵变幻,最后黯淡了下来,原先柔美的色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羞愤绝望。
“哎呀,这叫什么话,你说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和顾总说话。”
赵立新赶忙出来缓和气氛,他再后知后觉也该察觉出这俩人之间存在过节,“那这件事就秋后再议吧,反正距离拉风投还有半年时间。顾老弟你不要有情绪,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找来谈合作的,要是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咱们商会一家人嘛,你回去之后再好好想想吧,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合作,下次再来我家喝酒啊,你喜欢的那桶红葡萄酒我都留着呢,随时都欢迎你来找我喝酒。”
“多谢你今晚的款待,那边还有事没聊完,我就先过去了。”顾昀秋表面恢复风度翩翩的气度,打了声招呼后往人群走去。
“哥我也走了,下次面议合同细则。”许港挥了挥手,急忙去追赶顾昀秋。
赵立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把两个宿敌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