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之的原身已经在林府躺了多日,她在屋内待不住,自己跑出来溜达。
这些天用神识感受这个世界,她收获颇多,对周遭一草一木都多了一层意外的理解。
人肉眼看见的花草已经足够丰富,但神识的触碰,与花草本身都自成一种灵气的交互,她可以看见树叶脉络里面流动的液体,看见花朵根茎里攒动的劲力。
阳光流淌下来的时候,万物都伸展枝叶,以一众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争抢日光,但又始终保持着某种特定的距离,以和谐的姿态互相交流。
手伸出去,任由风划过指缝,再撞上什么,回转过来,掀开衣袍钻进人的身体里,之后蓦然离开,如同每一场短暂的相逢。
她一步步往前,踩着小院的石头台阶往外走,一边连接着另外一缕被放逐在外的神识,有些出神。
这个时候林玉期踏进来,罕见地没有穿朝服,一身草绿色为主的宽衣大袖。
这种服饰普通人穿上会略显不协调,但是以她的身高却撑得万分挺拔,再加上举手投足之间的雍容气度,看起来颇有几分风流之意。
在渔之的神识中,林玉期身体里流动的灵气喧嚣雀跃,浑身上下都写着意气风发。
“哦哟,这是谁家的俊俏郎君?进了我的院,可就是我的人了。”她嘻嘻笑道。
“看样子,你似乎可以不需要眼睛了?”
渔之“呀”了一声:“林大人今日的绝世风采我都无缘目睹,不早日找回眼睛,我会抱憾终身的。”
“嘴巴这么甜,今日午膳干脆不用沾糖吃好啦。”林玉期笑笑,“看你今天很放松,南域那边有好消息?”
渔之摇头晃脑:“玄黄石隨已经拿到,差一点收尾任务就能回来了。”
“那就好,”林玉期轻轻呼了口气,吐出飘渺的白雾,“现在皇后那边进展基本顺利,大致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我也轻松许多了。”
渔之忽然想起童苦在吊脚楼里说的疯言疯语,问:“那楚尧怎么样了?”
林玉期笑笑:“他有从龙之功了。前些日子,太子母妃家给皇上送来的贵妃出手,在皇后的寝宫里放了摄魂的咒术,刚巧遇上了皇后在皇上大病不起之前怀了龙子,这么一摄魂,孩子没了。”
渔之不可思议道:“百官没有一人怀疑?”
“没有,楚尧是之前唯一会带头站出来的人,现在连他都没说话,想必太子可算是看出来了。”
渔之莫名感觉很想笑,林玉期三言两语间,就带她感受了一波权力的威力,她误打误撞跟着上了贼船,没想到还真就被带着找到宝藏了。
“对了,楚尧之前说他曾与南域巫蛊长老交好,这次我和决明深入巫蛊领地,还真见着一个和他入魔也许有关的线索。”
“是什么?”
“南域二长老童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啊,”林玉期点点头,“我有在某本妖道异闻录里读到过他,早些年他因为过于害怕自己的本命法器,一度把法器埋起来,后来他填埋的那块地方寸草不生,引发众怒,将他揪出来打,他迫不得已又拿回了自己的法器,抵挡回去的同时把自己也炸成重伤。”
“听起来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渔之笑得肩膀停不下来,“这也太冤种了。”
“这样的人应当最是希望自己本身的功法境界能够大成,只不过,可能会收到邪术的诱导走上歧路。”
“你猜得还真准,”渔之给她鼓了鼓掌,“他那本命法器叫做月华皿,不知和楚尧的日晷盘是否有什么联系,但是他修炼的那个功法硬生生将自己练成了个在吊脚楼里阴暗爬行的爬行类野兽,楚尧半只脚踏入魔道,估计也是因为跟他一起研究了这东西。”
“但楚尧没跟我们透露这件事。”
“谁知道呢?可能是嫌丢脸吧,他都这副鬼样子了,还能有什么阴谋不成?一个傻子一个疯子,两人的法器也相互映照,谁能不说一句绝配?”
林玉期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很恶劣地笑了。
修养的好日子没有闲多久,宫里就传话来。
之前粟果案件渔之是主要的查办人,连林玉期都没有她知道得详细,但是在她进入大牢接触自己的父亲周一铭之后,周一铭就在大牢里突发心梗,还没来得及提审就死了,太子需要她对这件事情做一个清楚的解释。
“他似乎是觉得我让周一铭假死逃遁了?”
“有可能,”林玉期头也不抬地清理手头的公文,“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这口锅应该会扣到我的头上。”
“真有自信啊,”渔之扯开一个冷笑,“凭什么认为他是我亲爹我就会包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