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渡月取出指环的一瞬间,指环贴紧手指的地方也连带着拉出一条极其细长的白色细线,她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一看,这领头人的脑袋根本就不是白骨,而是机关装置。
傀儡!
细线随着领头人身体的坠落,眨眼间就拉到了半个手臂的长度,一时间周遭的捕梦者手下忽然浑身抽搐,有的甚至都没有触碰到渡月的混沌风暴,就在瞬息内爆体而亡。
轰!轰轰!
底下的这些捕梦者是实实在在的肉体凡胎,不知是跟领头人签下了什么血契,骤然炸裂开来的血花带着灼热的灵力,顿时热浪滚滚,浓重的血腥味直直往人面上冲来。
“啧。”
渡月一个闪身退开自爆的捕梦者,招手卷起周遭的混沌风暴,几个手势变换,风暴很快就转变为了某种柔软的质地,如同锦缎一般托着渔之几人甩出去几百丈远。
血肉炸裂的声响仍在渔之的耳边接连不断地响起,她的耳朵也被糊得满是血液,粘稠得让她听到自爆声音的时候都如同海浪般涛声阵阵。
渡月操控的黑色绸缎已经散去,那山崩地裂一般的浪涛声响了很久才停歇,渔之不断地喘气,连连深呼吸多回,才勉强止住了想要干呕的欲/望,抓着决明的手一点点爬起来。
那法阵被指环激活,摸上去自带丝丝凉意,让渔之方才被灼烧的胸腔肺腑感觉舒服了一点。
决明说它跟传送阵有点像,但是渔之探了探,发现这个法阵跟雨师国的法阵气息完全不同,尽管也能传输,但是法阵立传出的森森冷意明显对修士有克制甚至削弱的作用。
“那魔人内丹还在吗?”她问。
“还在,”决明回答,“刚才被那领头人存进了甲级芥子里。”
渔之把魔人内丹取出,悬在法阵上方试验了一下,果然感受到了阵内一股强力的吸附之力。
想必这帮捕梦者做的这单生意接头人就在法阵对面了,渔之想。
但是,以她现在的状态别说探索法阵所指方向了,就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
旁边的云天南似乎被渡月摔狠了,爬起来半天还在囔囔着浑身疼,连路都走不稳,不知怎么就踩断了一节似乎是木片一样的东西,随后大概是捡了起来:“这是……护身符?”
他默了默。
这东西林玉期也给过他一个,据说是能够替所护之人抵挡一次致命的攻击,于是不免沉吟道:“想不到这刀口谋生的捕梦者身后,还有个人惦记着的。”
他随手把那断裂的护身符丢掉,不慎在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却猛地被转过头来决明瞪住。
“这护身符,是方才断裂的?”
“对啊。”
“怎么了?”渔之接触过的符咒比较少,却感觉到决明身体一僵。
决明的脸色严肃非常:“护身符断裂,画符的那人必定第一时刻能够感知到,如果此人立马通知了法阵对面的人,恐怕就会让那人逃脱了。”
云天南总算反应过来,立马起身。
他好像突然浑身不疼了似的,急道:“我身上有姐姐给的玉牌,现在就进宫里急调一个高阶灵阵师来帮忙!”
“快去快回!”渔之急道。
说着他便御风赶去了。
但是决明却迟疑了一下:“按照宫里走章程的规矩,恐怕等他调来灵阵师要来不及了,要不让我再进一次天蚕宝囊……”
“你别想。”渔之打断他。
“小渔,我不单单是因为要帮你,”他的语气温软下来,“妖道入魔这件事情牵连甚广,我身怀神格,天生便是魔道克星,查明此事此事于我来说义不容辞。”
“你也知道你欠我啊,”渔之很冷静,“正因为你的血液能够克制魔气,所以我更要保住你。这法阵下面寒气瘆人,即便你能不为魔气所伤,但是这一趟过去也是凶多吉少,何况法阵对面到底连通的是何处,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你如今神力才恢复多少,就敢单枪匹马赶过去送死了?”
“可是这次的线索若是断了,等他们再次露出马脚可就……”
“决明,”渔之生硬道,“你的命是我救的,仙山也是我带你逃出来的。对方这会如果收到消息,来不及逃跑的情况下肯定会布下埋伏,你自己过去跟送死没有区别,你才来人间多久,就学会自作主张了。”
渔之的嘴唇却不自觉颤抖了起来,她看见一片黑暗中隐约浮现的熟悉面孔,翁动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和她此时说出的话重合。
不久之前,渔之信誓旦旦地在秦楚霄面前说出“决明怎么选择是他的事”,却在此刻尽数反悔,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现在,你必须听我的。”她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