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之怔怔地看着决明的身体忽然放出柔和的光,逐渐化为了一只羽翼破损的灵鹤,眼光一暗:“指挥使,决明公子便是那只上古神兽六合灵鹤?”
“如你所见。”沈以津似乎累极,说话言简意赅,他探了探灵鹤的内息,问,“你喂了药了?”
见渔之点点头,他便收了剑,自行在一边坐下来打坐调息,给她留下一点时间消化。
渔之心里情不自禁地涌上一股复杂的感觉,决明的身份她在第一天就猜到了。
此刻真相大白,之前同门间所有的猜忌都显得那么荒唐可笑,简直就像对他的侮辱,这可是六合灵鹤啊,她失声笑了,他是天玥当年入了魔都没被魔气沾染的上古神兽,这样的角色,怎么能困在所谓的仙门正统,整日和阴暗诡谲的阴谋诡计搅和在一起呢?
他才是最应当自在肆意,纵情享受人间风月的人。
渔之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凌乱的地上抱起来,怕他扎到丹炉的碎片,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羽毛下的皮肤。
灵鹤身体的温度很高,眼睛紧紧地闭上,浑身都沾满了血迹,显得有些狼狈。
她轻叹一声,仔细探查决明身上的伤口,不禁责怪自己,竟鲁莽至此,方才破解阵法应该小心周围的人才是。
随着丹药的生效,决明的伤口逐渐愈合,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但他刚刚受了内伤,一时半会好不了。
在场的三人经过这么一遭,都伤的不轻,沈以津调息完毕,凝眸往方才来时的洞口处探去,皱了皱眉,那里似乎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但是魔物的防护法阵被破,背后的人理应有所动作才是,没有动静反而不正常。
却见渔之给决明疗伤完毕,脸色已经苍白许多,沈以津有些动容,虽然渔之身兼多重才能,算得上是天赋很高,但她如今到底只是个筑基境界的丹修,无端遭遇这些事情,若是其他人,没被魔物吓跑就不错了,还能有多余的神志力挽狂澜,也不知是当真无畏,还是一直在强撑。
然而渔之好似害怕耽误事情一般,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抱着决明就跟了上来。
“你不休息一段时间再走?”
渔之摇摇头:“不了,决明公子还有内伤,这洞里阴暗,晦气重,想必魔气还未完全消散,我担心,他呆在这里情况会恶化。”
闻言沈以津瞥了瞥沉睡的决明,见他在渔之怀里睡得挺香,轻轻笑了笑:“也好。”随后又认真道,“方才是我和决明一时托大,直接闯了进来,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连累了你,抱歉。若不是你及时解围,恐怕还要缠斗许久。”
渔之一怔,没有想到他会说起这个,这几个月她在丹院和炼器院都被院长使唤惯了,难解的事情都是自己解决,哪怕是在十六斋内,帮了谁什么忙都几乎没有收到过什么感谢。
炽澜不是说了吗,所谓的“感谢”或者“道歉”都只是上级控制人的一种方式……但这会听到沈以津的这番话,她还真的挺开心的。
仔细想想,她进仙门后遇到的这些人,也不全是糟心。
渔之眯眼笑了笑,连嘴唇的苍白都淡了一些,摆摆手道:“这没什么。”
“决明没跟你讲过?”沈以津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他被掌门勒令终生剥夺自由,留在仙门不得外出。”
渔之大为惊讶:“为何?”这听上去有些残忍。
却见他默了默,叹道:“一时说不清楚。”
二人还是出了洞穴,行至山下河流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动静,却只感觉身边的风阴恻恻的,很是寒凉。
渔之还道是不是自己太虚弱了,所以连呼出的空气都是冷的,却见怀里的决明缓缓睁开眼,对着她身后的一个方向投去目光。
“决明公子怎么了?”渔之不解。
沈以津见状却竖起了全身的警惕,“可能有东西跟着我们。”他提剑朝决明盯着的地方望去,仍是空无一人。
两人都有些奇怪,但决明太过虚弱,无法开口解释。
河流的水越来越湍急,渔之将决明放下,抬手唤出一个大型听水阵,方便给沈以津提供周围的信息。
但这基础水系法阵一落成,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嘶喊声,如同千万只妖鬼共同哭诉。
渔之一时心惊胆战,忽然感觉自己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刚刚放松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沈以津一个清心咒打过去,妖鬼声四散,渔之骤然得以大口喘气,拍着胸脯如同死里逃生。
她自小熟练掌握听水阵,与水流沟通几乎都成了本能,头一回意识到,原来身处魔气四溢的地方,连听水都变得危险。
“此处怨气横生,四周浓郁的魂气想必是跟着我们从洞里逃出来的,你可识得驱鬼阵法?”沈以津道。
渔之点头,取出刻刀寻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开始画法阵,驱鬼阵也是基础法阵,有了沈以津的灵力加持,很快灵力乍起,顷刻间便净化了方才盘旋不散的魂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