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羡之在胭脂水粉的浓厚香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对的气味,眼神急促地扫过朱红镶金的雕栏画栋与水袖红绡,做出寻人的模样来。
“我来找杜先……公子的,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麻烦帮忙。”
“杜公子?”云鬓松散扰扰的女子嫣然一笑,晶莹透粉的葱白指头半遮半掩在唇前,美眸上挑,下颌微抬,“他呀,这不,正在楼上么?”
女子视线如高贵的凤鸟般缓飞上层层叠叠的高阁暖帐。
白羡之顺着美人的目光抬眼,地府的青红色块和美丽的金黄,暧昧的橙红搅揉在一起。又有灯光昏沉,更是如梦似幻,万花筒一样的楼层结构又放大了这种眩晕感,恍惚间,竟是似乎可以看到一个足足五人高的清凉美人盘坐在地,肤质莹白似玉,惊心的红衣轻薄如纱垂到地上,眉眼细描,巧笑嫣兮,美目盼着莲花手势的手掌中托举的白衣高冠青年。
青年的声音在视线触及的一瞬间恢宏入耳,如珠落玉盘般字字明朗,却又浑圆如珠,像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发声技巧:
“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
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
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很不错呢。”师无忌皮笑肉不笑,甚至没有给巨大女人掌上的青年一个眼神,而是低眉信眼,指尖绕着旗袍上系着的红绳,眼神落在白羡之栗色的微蜷半长发上。
“嗯。”师无忌的话让白羡之略微清明了写,视线晃动,色块像肉糜一样搅动扭曲,哪儿还有什么五米高的美人,只有一个白衣粗布,唇红齿白的男子看到自己正兴奋地冲他摇扇子。
“羡之兄!好久不见!”
说罢,白羡之脚下平白生风,让他浮空离地10公分上下,空气开始以奇特的频率震动,呈现出介于果冻与气泡之间的半透明轮廓,然后再下一刻,以虚化实!布满齿轮与传动装置的结构就在他的四周拔地而起,在黄铜质地的机械重工之外,还有飞鸟游鱼并蒂莲的镂空铜画作为四壁,应当是六根细杆周正地分布,丝绸夹于细杆与黄铜之间,于齿轮与轴杆相连,细密地滚动翻涌,像是某种仿生的虫足,带着整个结构快速向上爬去。
他说不清这是何种科技,聊胜于无的物理知识也不支持他的分析,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的出来,这和在正常世界能看到的任何一种装置都不一样,使之运动的力量似乎也不是电磁,或纯接触力中的任何一种,硬要说的话,更像是一种引力势能的释放,但并不由质量产生。
直到身处这丝绸与黄金雕栏构成的万花筒中,才能更加直观地感受到此景的炫目,白羡之被瞭花了眼,但还是止不住去观赏着荒诞的奇观。
见到处于顶楼的杜盼山时,他已经神色呆滞,眼中的灵动精明变成了纯粹的清澈,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对他摇摇欲坠的世界观致命暴击。
“羡之兄?”
“啊,抱歉,刚看得有些走神了。”白羡之一下回神,用影帝级别的表情管理条件反射地露出一个标志的温和笑容。
面前白衣百冠的男人爽朗地露齿一笑,然后眼神暗沉下来,双唇抿起,嘴角向下一弯。(???)
“我这地儿消息灵通得很!听闻羡之兄昨天夜里就回来了,怎地今日傍晚才来寻我。╭(°A°`)╮”
“……”白羡之话到嘴边的请求又咽了回去。
杜盼山……原来是这种人设吗?
怎么,茶茶的,气鼓鼓的,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因为人类的冷落而变成流泪猫猫头。
心虚的白某人把摊开·准备说大事的手臂收了回来,在胸前缓慢击掌,像是在请求什么存在饶恕自己的罪过。
他,要开始胡邹了。
“这不是,想给你赎身嘛……去赚了点钱。”他尴尬地移开目光,干笑两声。
杜盼山将滴未滴的一滴泪凝在了眼眶中,表情也呆滞了一瞬间,尴尬到冰点的气氛凝滞了许久,周围的空气才随着他艰难的解释而重新流动。
“……羡之兄,我虽是这栏中客,却不是这栏中人。”他顿了顿,还是决定再说清楚一点,毕竟他羡之兄看起来已经忘却了许多前尘,对半也包含大部分对古文的理解,“在下是自由身,不必赎我。”
白羡之饶是再好的演技,此刻也不免嘴角笑容一僵。
然而,杜盼山随即眼中亮光浮动,神采奕奕,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不过羡之兄心里有我,甚至愿意为我经营买卖,在下感激涕零!”
白羡之开始进一步怀疑自己前世究竟和面前的杜公子是什么关系了,这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样子,不像是朋友,倒像是舔……算了,杜公子吟诗作赋,风花雪月,用那个词来修饰未免折辱了。
“据说羡之兄生意颇佳,为了杜某开始,因为杜某不需要就停下未免有些可惜了。”杜盼山也学着白羡之在胸前抚掌,眉眼弯弯,笑容灿烂,“若是羡之兄不嫌弃,杜某可以为羡之兄略尽绵薄,也算是不辜负了羡之兄的心意。”
白羡之心中感动,他现在完全能理解自己的前世为何会与杜兄如此交好,这也太给力了,完全不消自己开口,目的就已经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