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羡之一路走,一路感到了周围强烈的视线感,心里越发没有着落,脚下的土地也越发绵软了起来。
直播间还在放着师无忌那边的画面,播报画面并没有跟着白羡之的离开而跟随。
【???】
【?主播呢?怎么只放NPC了?】
【想念刚才美人同框的温馨画面555】
【主播偏离了主线剧情?药丸药丸,我先离开了。】
——
直播间人数骤然砍半,又陆陆续续离开了一些人,最后只剩下200人围观着师无忌悠闲的散步。
考核官微微摇头,“啧”了一声,把头放在真皮沙发靠垫上,脚一蹬向后仰去。没有看到职员正式死亡,他不能关闭直播,免不得有些抱怨,但是对于这个新人他还是颇为赞赏,心里还是希望着一线渺茫的生机。
想到那日这个新人无意间露出的大块肌肤,他的耳尖红了几不可查的一瞬。不,不是因为这个。
——
白羡之皱皱眉,现在他偏离了主线任务,是要被抹杀了吗?脚下的吸力越发明显,不需要闭上右眼,周围的景色就开始坍缩——灰蒙淡素的藏区景色和血色蠕动的命运天道交错,水渍的声音藏在安静的长街上若隐若现。暗红的死线张牙舞爪着蠢蠢欲动,在他的周围来回摇摆探视,像猎捕猎物的蜘蛛,等待着网上的飞虫挣扎着粘紧。
「BDR系统警告:宿主偏离副本主线任务剧情。检测到宿主支线任务未解锁,本系统将在支线副本中强制休眠。」
白羡之不去理睬副本的威胁,现在不去试试难道让他去天葬台送死?仗着学过几年道术有点保名手段,他也再怎么样也得试试看。
一条淌着血的肉条攀着他的裤腿向上,冰冷的战栗感从他的脚踝顺着紧绷的神经电击般传导到大脑。
一阵寒恶。
他毫不犹豫的抽出一张黄褐的符纸,咬破左手食指指尖,贴在那根恶心纠结的肉条上,肉条立刻爆开,血肉飞溅,带着温度的碎肉崩在他脸上。他厌恶地拂去。见周围的地面也在蠢蠢欲动,他又就这未止住的血画了两张符,贴在小腿上,慢慢上升,直到偏离地面一尺,地面重新归于平坦,死线退避三尺。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厚重的梵音从西南方向传来,尘土飞扬,竟是清出一条道来。这梵音既是能影响副本中的现实,应当也能在命运天道中留下痕迹。
白羡之闭上右眼,天空霎时变成了血红色,脚下蠕动的粉红肉块上留下金光闪闪的裂痕,那些监视他的眼睛被这些裂缝划开,汩汩地流出粘稠的胶状物。他跟着一路千岩万转,之前所见神圣洁白的建筑全都变成了纠结的肉块,房檐上布满了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无主的瞳孔随着他的走动跟着转。当他脚下出现金色佛络时,视线一下散开,然而瞬息之间又重新汇到他身上,似乎那梵音留下的金色裂痕会刺痛他们似的。
莫非这佛法金络与下界副本的本质相克?
附近的死线明显的减少了。死线能够等在将死之人的身边,应该就是借助“眼”的观测……如果能够逃脱“眼”的监视,就一定能避开死线。
那佛座下金莲的噬人骨血的模样白羡之已经见过,便也知那金光佛法也不是什么绝对的港湾。但这到底也比在这活着的副本里随时随地被不明不白地吞没要好得多。
随着诵经声越来越近,白羡之总算来到了可以看见他们的地方。队伍足足绵延白米有余,这等声势浩大怕是整个寺庙的人都出来了,一个富家公子下葬也不应有此排面。但他可以断定这些个僧人正在处理和丧葬有关的事宜——一改佛教信徒穿亮红亮黄的习惯,这些人无一不着暗红色僧衣,和今天早上寺庙里参加下葬五行占卜的僧人一样。
如此大的排场大抵是高僧下葬,白羡之心中翻涌不详——如果死得是那方才的盲僧那这个副本将走向地狱难度,因为这意味着没有人可以为他们发声,他们就算真的侥幸完成了拍摄任务,也无法顺利地在“穆勒大人”的怒火中幸存,又何况没有被兀鹫吃干净的尸体拍出来的纪录片可能根本就不达标。
白羡之却没有因此原路折返,一丝微妙的希望不容他放弃。
白羡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用隐身符箓。他觉得在排山倒海来的僧人面前用自己三脚猫的画符技术简直就像白天涂着白漆的耗子在柏油马路上招摇过市,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反而会弄巧成拙。
于是他收起了自己那点不成熟的小算盘,真诚无比地等着那队僧人靠近。
然而越近,他越发觉得那队僧人不对劲儿,风一吹,僵硬地摇晃在风中,似乎还是纸质的。走在排头正中间的僧人须发尽白,手里捧着一个硕大的陶瓷罐,旁边的人手里也都拿了一些个小盒子,似乎沉甸甸的。
白羡之合理猜测这陶瓷罐子里装的是骨灰,这金属盒子里装的是随葬物品,无一例外地在命运天道的视野中散发着金光,应该都是些宗教的器物。
前排僧人走过,并没有为难他这个“观礼者”,然而等到队伍走到后半的时候,队伍突然就从中间断开,后半队伍足足超过五十米僵持在白羡之的身边,让他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