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您之前偶遇的那个雨女的目标。”大庭霖说。
雨女已经死亡,雨女的头成了大庭山茶的收藏品,而雨女的诅咒就此消失,医生或许便因此活了下来。
“是你啊。”被大庭霖提醒过才后知后觉想起是谁的大庭山茶上下打量了他,那次颓废的男人和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她挑挑眉,略带恶劣道:“你竟然还活着吗?”
明明是这样的话,但落在男人的耳朵里却仿佛亲密的关心,他呼吸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紧张地结巴说:“我、我听你的话,把伞丢掉了……”
“听我的话?”少女似乎听见什么有趣的事情,她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么听我的话吗?”
男人的脸涨红,他焦灼地吞咽了口口水,用力点头:“……是,是的……”
“那就去死吧。”
大庭山茶说。
男人急切地点下了头。
即便少女的神情冷漠,他依旧痴迷地凝视少女,恨不得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生命、灵魂,这些在她的目光面前不值一提……
但本能的求生欲在此刻却迸裂出极大的恐惧——他忽然找回了理智,尽管是微弱的零星一点儿,也足够让他能够意识到少女的美丽超出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这件事。在经历过雨女后,医生足以在此时明白她可能——很大可能——不是人类。
原本潮红的面色苍白起来,男人剧烈地喘息,豆大的汗水从额头和下巴上滴落,刚才那些体面荡然无存,狼狈得如同那天雨中的相遇。
而惊恐和迷恋交织分裂着他的精神和身体,他感觉到他的头和身体被撕扯拖拽,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力量切割成无数段。
这幅丑陋样子实在取悦了他面前的少女,就像侏儒用他滑稽的外表逗笑了公主,她如黄金般的眼里没有流出任何的愧疚,看上去仿佛随时准备为愉悦而鼓掌。
这再傲慢、自私、自我不过,但瘫倒在地上的医生仰视美丽的少女,却无端察觉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又什么情绪都没有,嘲笑、愉悦、兴奋……什么都没有。
只有凝结的冰块、大片的空白——还有漫无边际的虚无。
仿佛那双眼睛是人型公仔娃娃的眼睛,用掩藏在地底之下的黑暗作底座,镶嵌上冠有诅咒之名的金色宝石。
那是格格不入的突兀,好像对她的存在,连世界感到突兀。
“你真没有自知之明。”
男人听见少女笑了一声。
“像你这种劣质的灵魂,你以为我是雨女那种没品的东西吗?”
虽然是傲慢的反问,但男人忍不住生出想要再多听几句的想法……因为那是夜莺的声音,是国王也为之目眩神迷的美妙。
于是在接下来面对少女的命令,男人没有犹豫地便立刻做出了承诺。
“这个。”
那是个小瓶子,盛满了暗红色的——血液。
她把小瓶子丢出去,看男人手忙脚乱地接住,大庭山茶嘲弄地勾起嘴角。
“检查这份血样,还有找到这家医院里之前有关我的所有资料。即便你是个废物,这种事也能做到吧?”
他着急地点头,捂着自己乱跳的胸口:“一定、我一定会……”
大庭山茶不再给他任何视线,她抬手让黏液们吃掉附近的污秽,转身向电梯走去——
她的脚步停在走廊中间。
“凪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居然为了救一只小猫被车撞伤?”
“医生不是说了吗?移植同一血型的亲属的内脏说不定就有救。”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为了她牺牲自己?不仅从小就孤僻,和我也不亲密,也不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会跟家人撒娇,换谁来都不可能为这种孩子牺牲的!”
“那你想怎么办……算了,反正这是你的女儿,我公司还有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穿着通勤西装的男人夹着皮包脚步匆匆地从走廊里某间病房里走出来,背对着大庭山茶从另一边的电梯离开了二楼。而没过多久,围着披肩的雍容女人也紧随其后地离开病房,她紧皱着眉头,俨然苦恼于刚才对话提到的事。
注意到了走廊上的医生,女人顿了下身体,然后重新恢复从容的淡定,踩着高跟鞋选择了和男人相同方向的电梯快步离开。
“那间病房是三条先生的继女。”医生误以为她是好奇才停下来,他热切地自顾自解释起来,“前几天为了救一只猫出了车祸,右眼和内脏遭受不可逆的损伤,要是及时有新的内脏更换还能有几率救回来,但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现在只有她的母亲。”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过,她的母亲估计也不会选择移植,现在她只能等一个奇迹了——如果真有奇迹这种东西的话。”
在医生的话刚落下,一直安静跟在大庭山茶腿边的大庭霖看向那间病房。
“检测到随机任务「拯救三条凪」,是否接取。”白猫的眼里是无机质的冷光,“成功后将会获得……”
“回去了。”
大庭山茶转过了身,没有停顿地走进了电梯。
轻巧顺着缝隙赶在最后钻进了电梯,大庭霖仰起猫脑袋。
“不去救她吗?”他问。
大庭山茶和电梯门上的自己对视,她看见虚影露出了与她面上不同的微笑。
“有幻术师已经来过了。”黏液吞噬了镜面中的大庭山茶,电梯门向两边缓缓拉开。
“我可没兴趣和别人抢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