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
话音刚落,强横无匹的剑气扫出,所过之处,血肉皆无声化为齑粉,唯余霜衣剑身上灵光在黑寂的走廊里闪烁。
于秋台深吸一口气,靠在墙壁上,闭眼适应着经脉里横冲直撞的本源灵力。
要是舅舅看见他这副样子,保不齐又要骂他了,还有那群宗门长老,怕是要心疼死。
说到底,修士不过就是能调动天地灵力的凡人,而这个世界本身是没有灵力的,使用他想动用任何符咒招式,都只能靠存留在血脉中温养经络的本源灵力。
本源灵力无法靠吸收外界的灵力恢复,修士从出生那一刻本源灵力就定好了,它的多少直接关乎着一个修士最终能到达什么境界,故而极其珍贵。
他如今使用的不止是本源灵力,更是在透支自己修炼天赋。
父母云游四方,兼济天下,宗门把他当成瓷娃娃一样小心呵护,甚至每旬还有长老专门来替他温养本源灵力,这般任性妄为,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愧疚中带着一丝快意的情绪从眼神中一闪而过,于秋台掏出灰扑扑的寻踪罗盘,正要注入灵力,捏着灵光的指尖却突然顿住了。
他身上没有和宁乾有关的东西。
寻踪罗盘也不是可以随便用的。
需要那人的贴身之物或一滴血,罗盘才能指出他的位置。
而这两样东西,于秋台都没有。
他有些气恼,五指用力收紧,罗盘表面裂开道道裂痕,清脆的碎裂声传进耳朵里,于秋台才回神放轻了手中的力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可能是因为自己连多年佩在身边的剑穗都给了出去,到头来发现连人都找不到。
于秋台微微平复心情,淡淡扫了眼角落肉山一般的实体,心尖萦绕着淡淡的不安。
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怪物,一层层找过去太慢了,本源灵力有限,他不想浪费在这些毫无威胁的怨灵上,不如……
轰——!
于秋台一掌灵力打出,楼道墙壁瞬间破了个大洞,灰蒙蒙的光透进来,夹着尘埃的风呼呼往里灌,吹散了热腾的血腥气。
于秋台淡漠地站在缺口处,衣角和长发随风扬起。
他伸手将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凌空踏出一步,随后稳稳停在半空,于秋台一路如履平地,乘风直上,居高临下,将被鬼气笼罩的小区尽收眼底。
负手立于天际,于秋台眉间郁色不减反增,他凭空一抓,手心浮现出一片虚弱的残魂。
他伸手将残魂投入寻踪罗盘中,注入灵力催动罗盘,灰扑扑的罗盘被灵光洗净铅华,指针疯狂转动。
阵眼才能杀人,不是吗?
那么能对他们性命产生威胁的怪物,身上也一定带着阵眼的气息,甚至可能是阵眼的分身也说不定。
他就是要借刚才那怪物的残魂,把幕后的阵眼找出来。
最终,疯狂转动的指针对着东北方,缓缓停下。
于秋台眼神一凝,手中霜衣光华大盛,对着东北方的虚空悍然斩下,在本源灵力的加持下,霜衣将天划开了一条黑黢黢的口子。
一片虚无中,十七八岁的少女背对着他,蜷缩在松软的人体工学上,精致华丽的蓬蓬裙也盖不住她枯瘦的身体,荧蓝色的屏幕在她眼前一行行排开,各色各样或惶恐或兴奋的人脸在屏幕上滚动,如同单调的银河,又似澄蓝的波浪。
感受到身后的杀意,徐紫来愕然回头,少女有一双饱满漂亮的杏眼,镶嵌在苍白瘦削的脸上,显得格外瘆人。
她对上于秋台凌厉的眉眼,愣了一瞬,随即不悦道:“不敲门就进女孩子房间,没礼貌!”
“抱歉,”于秋台双指寸寸抚过剑身,剑花一挑,直指徐紫来面门:“我来请你魂飞魄散。”
“哈?”
徐紫来面露讥讽,她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等彻底看清内部景象的时候,于秋台不由得瞪大双眼。
少女纤细的脊骨上,连接着一根小臂粗的红色丝线,丝线突突跳动着,似在饮血啖肉。
*
顶层昏暗的楼梯间。
“妈你……怎么不早说?”
宁乾想去查看唐顺意的伤势,被宁成远一掌挥开:“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去。”
唐顺意疼得脸色苍白,浑浊的眼珠底下盈着泪花,偏要无所谓道:“小事,那怪物没跟上来吧?”
“没。”宁乾看了眼手机地图,松了口气:“这里也没人,咱们先休息一会。”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起了白雾,紧接着响起了皮鞋跟敲击瓷砖的脆响,父母的身影又一次隐匿,宁乾刚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
两道瘦长人影从雾中走出,一男一女,男人怒目圆睁,女人明眸善睐,两人干瘪的手心中均托举着一副油光瓦亮的扑克牌,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从上面传来的油墨味。
两人一左一右弯下腰,将扑克牌递到宁乾眼前,尖细的声音刺痛耳膜:
“时间到了,请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