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吃饭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游戏!瞎眼睛!”大伯母在楼下扯着嗓子喊,“听见没!都滚下来!”
“听见啦!”二堂哥也扯着嗓子应话。
赵肆干脆让敌人爆了自己,快速地结束了游戏,屏幕灰下来,赵雯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屏幕,有些可惜。
“走吧,再不下去我妈又要吼起来。”二堂哥仗着身高优势揉了揉她的头,被她愤怒地拨开。
饭桌是热闹的,一大家子坐了满满一桌,好酒好菜大鱼大肉,但每一年的这顿饭,赵肆吃着都是没滋没味的。对门的正座坐的爷爷奶奶,老头儿不爱说话,板着一张脸安静地吃,吃几口菜嘬一口小酒,伴在那口酒里熨帖的叹息可以看出来心情也是极好的。奶奶就有很多话讲了,问问这个生意咋样今年挣了几个钱,问问那个书念得咋样考了几分,再说说自己种的菜有多好吃多新鲜,见缝插针地还要招呼好大孙们吃这吃那,油乎乎的大肘子夹起来就往大堂哥碗里塞。爷爷奶奶往下一边是大伯一家,另一边是二伯一家,赵平是小儿子,按着排序只能坐末座,但又在爷爷奶奶对面,也能叫奶奶关怀到,她知道她的小儿子这两年不太顺利,也不多提,也给她的小儿子一块大肉,又叫他趁着过年在村里多走动,看看村里头的叔伯兄弟们能不能帮着寻摸些机会。赵平动了动耳朵。
这样的关怀只到赵平,吴永芳和赵肆是半点眼神都分不到的,她们是真的末座,连眼风都要扫不到的角落,赵肆总是疑心若是人再多些,她们是不是就要被赶下桌了?这张桌是平的,是圆的,但赵肆每每坐在这个地方都会感觉这张桌是有等级的,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只有赵肆如坐针毡。
她瞥了一眼她爸碗里肥腻腻的大肉块,宽慰自己没有也好。
吃了饭,大人们帮着收拾场子,嫌半大小子们碍事都给赶了出去,兄弟姐妹几个站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大堂哥点起了一根烟,二堂哥看见了分了一支,两个人头碰头点上了烟,赵冬冬瞧见了也馋,就说也要来一支。赵肆一愣,赵冬冬比她大一岁,但也还没成年,他亲妹妹赵雯已经要嚷起来。
赵冬冬忙去捂她嘴:“别喊别喊,你要我死啊。”
“那你别抽不就完了。”赵肆瞥他。
“男人,哪能不会抽烟呢!”
大堂哥二堂哥对视了一眼偷偷笑,稀奇古怪,赵冬冬就恼:“笑什么啊!”
“笑你毛没长齐就想当男人~”
三个小伙打闹到了一起。
赵肆站在一边看着,她总觉得怪,打游戏的时候他们是玩得来的兄弟姐妹,但这个时候就好像他们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离得极远极远。
比她和砚回的距离还要远得多得多得多。真是太奇怪了,明明他们近在眼前,明明是血脉相连。
晚一些的时候,三个小伙子被叫走了,赵肆和赵雯远远地看见他们站在楼梯转角跟奶奶推推拉拉。
赵雯撇嘴:“大哥二哥都二十多了还从奶奶这里拿压岁钱啊。”
“奶奶非要给呗。”赵肆冷眼旁观。这样的戏码年年都演,她和赵雯从来是没份的。
“也没几个钱,但我怎么就这么气呢。”赵雯咬牙切齿。
“你妈会补给你的。”
“那不是一回事。”
赵肆不说话了。赵雯叹了口气,转开了眼睛。
谁差这点零花钱呢。
三个小伙子推拉完了,勾肩搭背地出来,有说有笑。
赵雯阴阳怪气地道:“呦,回来了?拿了多少啊?”
赵冬冬大方地把口袋敞给她,让她从口袋里把红包抽走。赵雯背过身打开数了数,有零有整的,有纸币也有硬币,总计123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讲头。
“跟以前一样。”赵雯把红包塞回赵冬冬的口袋。
赵冬冬笑道:“奶奶的红包几十年如一日,物价飞涨,奶奶的红包不涨。”
赵雯白他一眼,不想说话。小时候她也闹过,也因为赵冬冬的炫耀跟他打过,惊天动地地哭嚎,最后被她爸抽了一顿。她妈知道她委屈,好好地哄过了她,以后每年赵冬冬从奶奶那里拿多少,妈妈就给赵雯发多少,这就只有赵雯有,赵冬冬就没有了,勉强把这水端平了。
大堂哥和二堂哥对视了一眼,把两个红包掏出来分别塞给两个妹妹。
赵肆躲开了:“奶奶给你们的。”
“拿着拿着,我俩都二十多岁了,还拿什么压岁钱。”二堂哥挠挠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赵肆不肯接:“那也是你们的。”不是我们的。
赵雯也不肯,牙尖嘴利地:“谁差这点钱了,怎么,还同情上了?”
“不是这意思。”大堂哥只觉得自己嘴巴真够笨的,好好的一件事搞得乱七八糟。
赵肆瞧着哥哥们尴尬,打了个圆场:“红包还是你们拿着吧,奶奶看见了不好说。你们把钱花了请我们吃东西呗?”
“行,行。”哥哥们又笑了,把红包揣回兜里,当做无事发生,揭过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