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掸掸衣服上的灰,转身就出了巷子。
迎面过去的人都在打量着穆千的怪异装扮,他也不在意,大大咧咧的走在路中间。
夜深如幕,街上的人反增不减,摊贩挤满了道两旁,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好不热闹。
旁边有个买香囊的小姑娘,和一众卖力吆喝的摊贩不同,就安安静静的的站在那里,偶有人来,就轻声介绍着摊上的东西。
穆千走上前,手中随意捡起一个香囊,眼神却看着那个姑娘,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呀。”
那个姑娘抬头,刚要张口,却看到了穆千胸口的几道血痕,突然失声尖叫了出来。
穆千撇了撇嘴,“得了得了,真是要了命了。”
他刚要放下香囊,身旁有个人隔着帕子接过了那个香囊,问道:“这个怎么卖,我替他付了。”
声音轻轻柔柔的,穆千顺着声音看过去,突然就怔住了。
高高盘起的发髻,点缀着几串水蓝的珠玉簪子,一双眼眸宛若琥珀,黛眉红唇,脂粉再艳,也挡不住眉眼间清冽的气质,从骨相便是个美人,翠色双宫袄裙,透着几分神秘,上搭的雪白狐裘更衬得一张小脸精致脱俗,身形高挑,不似褚国人,倒像是边塞女子,举止间的直率竟也显得如此出众。
穆千毫无自觉自己已经盯着人家大半天,直到那位美人将香囊递给了他,他眼也不眨的接过来,半晌才回过神,那美人已经走远了。
他连忙追了上去,“姑娘等等!”
那人没有回头,脚步却慢了下来,见穆千走到身侧,说道:“这位侠士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穆千嘿嘿一笑,“姑娘替我解了围,还没问问名字呢。”
“叫我朝笙便好。”
穆千又凑近了几分,一连串问道:“朝笙姑娘可是褚国人?家住何方?这香囊我不能白要,改日定当上门答谢。”
“上门倒不必了,”朝笙挽了挽耳后的发丝,微微一笑,“若真想要答谢,就今天吧。”
“今、今天?”穆千明显想的太多,就见朝笙姑娘抬手指向前面的一片酒楼。
“陪我吃顿饭如何?”
“啊,这个……”穆千看着不远处华贵的涣花楼,青瓦石台红木雕栏,再想想现在囊中羞涩的自己,一下子犹豫了起来。
似是看出了他的犯难,朝笙掩唇笑道:“我来褚国时间不长,只是找人说说话罢了,这客自然是我请,随我来吧,大侠士。”
涣花楼的小厮在看到朝笙的时候远远的便迎了过来,哈着腰将人迎进楼。
门外招牌就大的晃眼,一进大门更是别有洞天,这涣花楼竟是四座高楼连通而成,正中是亭台水榭,四面高悬台阶,仿若置身玄景。
小厮将二人带至雅间,掩好门就离开了。
雅间布置得极为庄重,太师交椅搭上八仙桌,连酒盏都是雕花小舟,角落燃香飘出淡淡青烟,与束起的窗纱相得益彰。
穆千不适应的挠挠头,“这怎么好意思,让朝笙姑娘这么破费。”
“别客气,随意坐就好。”朝笙抬手,替穆千斟了一杯酒,递到了他跟前。
穆千接过,一口就闷了下去,在朝笙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擦了擦嘴,说:“我一介粗人,品不来这玩意儿。”
“不碍事。”朝笙边笑着,把手中的帕子叠了叠,放在桌上推到了他身前,“我见侠士气度不凡,自当不是平庸之辈。”
“姑娘好眼力,”刚喝的酒有些快,穆千脸上泛了红,他握着帕子,又看着朝笙姑娘眼尾含笑的模样,头脑一热,“不瞒你说,我呀,是个捕快。”
朝笙果不其然朝他笑着说道:“果然是侠义之士,我敬您。”
穆千又连着灌了几杯,脑子晕晕乎乎的,就看着朝笙姑娘的头饰发愣,其中一根钗子上好像雕着一只小狐狸,蓝宝石的眼珠子在盯着他笑。
他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就听朝笙问道:“那这身伤是怎么受的?”
“小伤而已,”穆千打了个酒嗝,“就是在追一个逃犯时,被那歹人所伤。”
“哦,还真是不得了,那这歹人本事真是通了天了。但我想,他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过涣花楼的追查。”朝笙说着,慢慢站了起来,穆千也跟着想站起来,却被朝笙一把又按回座位里。
那美人看着柔弱,力道却大的吓人,穆千还没反应过来朝笙话里的意思,就见朝笙凑到他耳边说道:“你觉得我说得对吗,穆大捕快?”
穆千在彻底昏过去前就只看到了美人微翘的唇角。
这酒还真他娘的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