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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回 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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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张脸颊也掉了下来,化成一滩深红色液体淌了下来。童磨猛然倒地不起,全身不断涌出血水。战斗中的结晶御子猝然破碎,不知缘由的伊之助紧张地大吼:“陷阱!”香奈乎立刻反应过来提示队友:“不是!是师父的毒起效了!砍头!趁现在!”

然而勉力起身的上弦之贰并不留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今夜一直从容不迫的他举止第一次出现焦急感。只差十几米,眨眼间,三人被一座拔地而起的巨物弹到空中。那巨物甚至撑破了天花板,三人飞到了庙宇之外,身不由己地在高空中翻转。被弹得最远的緑扭头一望,眼前所见宛如前世之梦成真,不免大惊失色——向上是苍茫的黑暗,向下是幽深的水面,庙宇里矗立的雾冰·睡莲菩萨,俯瞰她的垂眸无情冷峻。

“遗忘了归途的流离之子,此生不得安宁。”梦境的诅咒幽幽浮现在脑海里。熟悉的恐惧被唤醒了,那是随时被大千世界碾压的恐惧,连一声悲鸣都无发出……远方的惨叫将她拉回现实。睡莲菩萨的巨掌率先抓住了坠落的伊之助,攥在手中狠辣地将他腰以下的躯体捏成泥,雪白的指缝迸出血肉。另一只巨掌试图抓住香奈乎,但动作迟缓生涩。她得以躲开,一路踩着冰直上睡莲菩萨的肩头——童磨所在之地。

“后面!”緑叫了一声。来不及了,緑掉进了湖里。那边的香奈乎猝不及防地迎上了睡莲菩萨吹出的冰风,右半边身子冻成了冰。巨掌即将抓住冰化的香奈乎时突然融化,看来童磨也快到极限了。她依靠意志力控制还能握刀的左半边身子,冻僵了的膝盖发颤,一步步挪向快化成一滩的童磨:“我还有左手,我要杀了你……”

当水中扑腾的緑拼命将头钻出水面,游回寺庙,所见即是全灭的惨状。伊之助的残骸在水里随波飘荡。童磨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大滩血渍。那血渍里生出一丛暗红色的冬枝垂冰柱,如一株妖艳凄厉的枯木,洞穿了挂了一半冰霜的少女。她是冰树枝头上唯一的花。緑站在树下,仰头与香奈乎死不瞑目的朱眼对视,寒意渗入骨髓。面罩在湖里就弄丢了,几滴温热的东西滑过她湿淋淋的脸,不知是香奈乎的血还是她的泪。

“对不起,香奈乎,都怪我夸下海口,说什么想帮你和你姐姐。如果我的斑纹能出现的话……”

“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树下有个冷静的声音小声说。緑已经失血太多,站立都很勉强,更没有清醒到能分辨出那个声音是真实还是想象。

“那算什么?”她哀叹。

“都是命啊。”声音回答她。命?有个家伙很喜欢谈一套,但那个家伙几年前就死了。太荒诞了,她痛苦地闭上眼,可冰枝上的景象仍执拗地浮现在黑暗里。她又睁开眼睛,徒手拽住香奈乎手里的日轮刀,想要硬扯下来。緑的刀已经掉在湖里了,她精神恍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再拿一把刀,也不知道除了继续战斗还能做什么。体内的冰棱还没有融化,血鬼术还没有瓦解就说明本体还活着。但是童磨在哪呢?緑茫然四顾,看不见半个人影。

“你害怕死亡吗?”那个细小的声音又出现了。

“我很痛。”她虚弱地答非所问。

“好可怜……好可怜……”那个声音慢腾腾潜伏到寂静里。刀拔下来了,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斜靠在冬枝垂冰柱上,几乎想要昏睡过去。不能睡,她努力撑开眼皮,腿想使劲站起来,支撑在地上的手一滑,整个人直接滑躺在树下,躺在血泊里。眼花得厉害,胸腔、腹部本来没有一处不疼的,现在慢慢不那么难受了,是要死了吗?

——我还有未竟之事……

临死前她不自觉地低语出了真正的想法:“我十分后悔……”

“后悔什么呢?”耳畔有个声音温柔地轻声问。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可我……”发白的嘴唇轻轻翕动,后面的话语只有神明能听见了。

——怎么等到现在才想说出来呢……我根本没资格说不死川。

——我想要……想要拥有……

——真不想死啊,也不想去什么极乐之地。

——想拥有……

——我还没有……

“可怜又坚强的孩子啊,愿你往后再无飘零,皆是安宁与美好。”那个声音降下了慈悯的祝福。

“往后?往后是什么呢?”她呢喃。

“是死亡哦。不用害怕,那将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所以既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那个声音回答。在目眩的白光之中,头脑里闪过一幕朦胧的画面,似是亡故多年的幽灵再现人间,没有具体明晰的形象,那仅仅只是一种飘飘恍恍的明亮感觉,感觉有谁说过类似的话——

“我们给你起这个名,是盼着你温和从容,安宁静好,一生无虑啊。”

“攸宁。”

谁料这祝福与我无缘。

体内的冰棱生出错综复杂的枝条,彻底破坏了她的五脏六腑,长到她的体外。緑的身体慢慢与血泊融在一起,而那滩血泊逐渐收缩、凝聚、鼓胀成了初具规模的人形。片刻后,重现于世的上弦之贰搂住了尚未溶解完的緑,将脸贴在她的头顶,泪流不止。寂静的莲花湖边,盘腿坐在冰树下的鬼抱着怀中死去的女孩,悲悯地叹息。

“我不能死呀。”

“虽然真死了也无所谓啦,我又不怕。但是我死了的话,你就不能去极乐了吧?”

“既然我决定要救你,那我会努力活下来,好好履行生来的使命。神之子会为了需要他的人复活。”

“这就是我诞生于世的意义啊。”

(二)

方才那青年说自己憧憬的是太阳,勾起了黑死牟久远的记忆。历经了数百年岁月,黑死牟早已忘却了初代炎柱的音容。但面前的青年身受重伤还能站立的顽强,让他觉得有几分怀念。虽然在他的印象里,初代炎柱追逐着遥不可及的太阳,却又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他在“适当的时机”放弃了他们共同的梦想。

放弃了向顶点所在的终极之道攀登。

于是几百年过去了,只有他独自在漫漫无期的路上求索。

“严胜,生命是有限的,但传承可以是无限的。今天我成不了最强的武士,但或许他日,我的后人会有超越我的存在。我不需要自己成为永恒,但‘炼狱’和炎之呼吸会流传下去。我希望家族的传承才是永恒。”那个炼狱曾经抱着新生的儿子说,语气和神情充满难以掩饰的落寞失意。他心有不甘,瞧不起曾经的同伴。要做就要做最好,当然是自己做最好的那个,为什么要寄托在后人身上?

可是,当炼狱杏寿郎站在他面前时,他心中感慨几百年前的故人的愿望成真了。他是他见过的最强的炎柱。

不过跟缘一比,还是差多了。

同样是追求太阳之人,不同人走出了不同道路,黑死牟如此,初代炎柱如此,炼狱杏寿郎也如此。

可惜,到此为止了。既然炼狱杏寿郎不愿为鬼,那他只能死了。年轻的霞柱已死,拟鬼人也死了,岩柱和风柱重伤,炼狱也时日无多。黑死牟有些惋惜又一颗明星要陨落,不过战死对一个武者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他不会草率对待,这是他对同为剑道之人的尊重。

正要发起最后一击,寒风四起,有不速之客登门。一个昂扬欢快的声音破坏了场内肃杀的气氛:“哎呀,大家晚上好啊!请原谅我唐突上门,黑死牟阁下。不过我就借用几分钟时间说几句话,之后您怎么责罚我都可以~因为我要是再晚一些过来,让您把他给杀了,他就听不到很重要的事情啦!”上弦之贰童磨披着长袍,若无其事地走进上弦之壹的战场。袍子里鼓鼓囊囊的,似乎揣着什么。

被打搅了对决的黑死牟心有不悦,忍耐着问道:“你……要找谁?”算是勉强同意了童磨的乱入。三位柱面面相觑,两位上弦同时在场,他们无人敢贸然行动。童磨掀开袍子,展示出了他带来的东西。

时柱明日緑的首级。

她的头由童磨宽大的双掌托举着。他的指缝还夹着她的木簪。微卷的青丝在凛冽的寒风中飘飘扬扬,不断勾在童磨的臂膀上又滑落。他特意拨开了挡住脸的头发,露出耳垂上殷红如血珠的玛瑙水滴耳坠。他说替她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还说她头发乱了,本来想重新理一下的,结果怎么也挽不好那种奇怪的发型。

“嗯嗯,因为是重要的场合呀,还是想让她看起来正式一点的,不过我现在没梳子也没办法啦,这样也很好看的。她很漂亮,对吧?我还特意用冰把她的头冻起来防止马上腐败呢,为了她着想,毕竟这是个特别的时刻,要保持美丽啊。好久没有收藏到漂亮的人头了,看来玉壶送我的壶上面可以更换新装饰了~”

“你就是炼狱杏寿郎吧?听说鬼杀队的炎柱代代都是炼狱一族,她呼唤的应该就是你吧?你别难过,她已经去极乐之地啦,可她还有话想和你说。如果让那么努力的孩子带着遗憾去极乐,就太可怜了。我还是很体贴的,虽然这种事情由本人来说会更好,但你也知道没办法嘛,所以我决定代劳一下啦!”童磨的语气骄傲得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她最后一句话就是想告诉你——”

童磨腾出两根指头撩开她额前几缕随风飞舞的发丝,向炼狱杏寿郎完整展示出那颗头,那张脸,用死亡和寒冰凝固住的生前最后一瞬的表情。是濒死的空洞、负伤的痛苦吗?是早逝的遗憾、解脱的安详吗?不,都不是。緑僵白的唇微张出一条缝,嘴角收紧的弧度显示主人欲言又止、将笑非笑。眉心蹙起未解之愁,浓眉和睫毛还挂了些冰霜,眼眶边缘溢出的血已经发黑,仿佛是深红色的泪。童磨的掌心向上一仰,澄黄的灯光照进她的眼瞳,反射出莹润的光。血迹的暗红衬托着琥珀色的球体更加浓艳鲜活,如真正的琥珀裹住了昆虫的生命,她望向他的目光也一如既往包含了什么,苦涩又深情,像还活着时那样投入。她分明还在用眼神告诉他某个秘密。莲冰之上的鬼柔声细语,意图用接近感情充沛的语调向他破译:

“我爱你。”

我爱,你。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可我只爱你。”

为什么时至今日他才彻底读懂了熟视无睹了无数次的目光?

有一千只白鸟从炼狱的身体里呼啦啦拍扇翅膀飞岀,带走了所有情绪,留下了一颗空空如也的心,留他呆立在原地。随后那颗心因为失去太多而剧烈地痉挛疼痛起来。

好痛。

“好的我说完了,各位再见~”童磨拔腿就要走了。炼狱还一动不动。黑死牟压抑着不快,耐心地忍受杏寿郎的分神。

“拿起你的刀来……炼狱。”

“情爱分离何足惧,你有更重要的目标。你不也向往着……终极之道……”

炼狱依然不为所动。黑死牟忽然觉得自己又看走了眼:“看来……你做不到。不管是你,还是初代炎柱,都一样……”

一个可怕的问题如重锤砸向炼狱:如果我追逐的道路要牺牲别人,那我还要走下去吗?

胃里升腾出一股气,童磨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嘴:“嗝——”

他立马捂嘴,嬉皮笑脸地道歉:“啊呀失礼了!不好意思,刚复活是很饿的,不过一晚上吃掉了四个人还真有点撑,请原谅~”

黑死牟对那一声嗝无动于衷,但炼狱则被挑断了理智之弦,瞬间怒火中烧,青筋暴起。他转而跃向上弦之贰。这一击完全不受理性控制,破绽百出,以至于他都没有看清斩落他首级的那道寒光,究竟出自哪位上弦之手。

(三)

人间一道祈愿,飘渺如烟,徐徐升上苍穹,抵达了灵魂也去不到的境界:

神明大人啊,请赐予我重新来过的机会,为此我将献上我每一个明天。

让我踏出前进的时间川流,沿着历史逆行而上。

再一次。

(四)

屋外一片晴好,阳光大摇大摆地从没关好的窗户走进来,趴在了墙壁上打量屋内。再过一会,它会扩大占领的范围,去弄醒屋内睡觉的主人。睡眼惺忪的主人会在它的指引下,看见日历或钟表。时间是一盆醒神的水,无论是要继续睡还是起床,那一刻都会对当下有了具体的实感。

它耐心地等待人类苏醒的时刻,等待之中摸了摸最新一面的日历。

今天是1912年,6月2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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