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玩得不亦乐乎时,突然身后又咔哒一声,有点应激地拧头看去,只见熟悉的身影回头好好阖紧了门,把钥匙挂好,向他走来。
“药吃了吗?”
“我饭都没吃,吃什么药。”方乐誉仰头看宁松声的表情,试探地问,“聊好了?”
话音未落,怀里先抛进了一个东西,方乐誉下意识接住,卡在掌心里,打开一看,是一枚钥匙。
“复刻的门口钥匙他给我了,我拿着没用,给你了。”
说完,宁松声转身去厨房热饭。方乐誉慢半拍地把钥匙举起来,“哎!?不是,我拿你家钥匙干什么?”
“下次杜亿又‘没拿钥匙’你可以和他一起直接进我家,不用敲门。”
方乐誉:“……”
我服了。
两份饭还好好地放在石英石台面没动,宁松声重新热了一遍,招呼吃饭。方乐誉坐下后只往碗里添了一小部分,“我不太饿,剩下的你吃。”
如方乐誉所言,接下来他吃的真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宁松声放下筷子,“你是不太饿,还是吃不下?”
方乐誉作思忖状:“呃……都有?”
“……”宁松声说,“那就别吃了,先把药吃了。”
方乐誉去沙发边就着温水吃了药,吃完犹豫半晌,问:“你爸……还会来改你志愿吗?”
宁松声:“不会,他以后都不会再这么管束我了。”
“?”方乐誉陡的坐直身体,“真的假的,你和他聊了什么?这么好使?”
“聊了点家庭特色。”
方乐誉垮了脸,“我还想偷师呢,行吧。”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宁松声转到茶几边查看电脑信息,把几个被动过的志愿修正完,最终锁定志愿。
余光里,方乐誉躺在沙发上,用枕头盖着脸,仔细去看,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在了肚子上。
唰啦。
方乐誉用来挡脸的枕头被人拿走,额头又被碰了一下,涔涔冷汗。
方乐誉别开了一下脸,宁松声却不买账,“去医院输液。”
方乐誉眨了一下眼,苍白着大半张脸理直气壮地说:“不去。”
“……”宁松声感觉摸到了点什么,微微皱眉,“方乐誉,你怕医院?”
方乐誉比他还无语,“我妈是医生,我从小在医院地板滚大的,我怕什么医院。”
说到“滚”字,方乐誉清楚地看见宁松声的眉头轻微地抽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修辞手法……我知道医院很脏,没滚过。”
“我不怕医院,但我就是不想去。”
他把枕头从宁松声手里重新抢回来,盖到肚子上。
“从你这个小区走出去,左转直走,大概到路口的位置,有一家酒店。酒店门口右边,过个十字马路,就是二院。”
“高二的时候,我在那家酒店住过半年。”
窗外雨点越发的密。
世界在雷鸣电闪,倾盆大雨,不知从何处远远荡来的轰声盖过了鸣笛,一片风雨飘摇中,屋内那盏灯安稳地倾洒着温光。
宁松声轻声问:“为了照顾奶奶?”
方乐誉没说话,把枕头从肚子上扯到脸上重新盖住,转身往沙发深处侧着。
宁松声收起撑在沙发上的手,坐在方乐誉腰后的位置。
慢慢的,他才说:“那不去了,就待在家里。但你要是实在难受,我们就去别的医院或者诊所输液,行吗?”
半晌,背对着宁松声的脑袋点了点头。
好在,过了晚上九点之后,方乐誉的症状明显的缓解了不少,脸上血色回转。
这期间方乐誉为了给手机充电,又进了宁松声的卧室,在宁松声的默许下又躺到床上,专心致志地刷起了手机。
等宁松声忙完,回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被子摊煎饼似的揽在半腰上,要盖不盖的。
看时间也快十一点了,外面还在下雨,宁松声便不打算叫醒他,绕过去把被子扯了过来,盖到他身上。
方乐誉在睡梦中似乎不乐意了,无意识地蹬了两脚,把脚边的被子全蹬开了。
那两条干净修长的双腿没了长被的遮挡,直接枕在了深色的床单上,黑白交加,颜色分明,无法轻易忽视。
自膝盖以下,小腿修长,光影一路模糊到了筋骨利落的脚踝处,像模模糊糊中套上了一层浅色的长袜。
偏瘦,经过镜头二次处理,再套上裙子,基本看不出是男生的腿……
忽然,宁松声意识到什么,猝然回神,硬生生把视线移走。好半天,冷静之后,才皱眉转向床头。
方乐誉掌心里松松地圈着手机,半张脸无意识地埋进枕里,人已沉沉睡去。
宁松声探身将手机拿走,隔着空气,轻轻敲了下方乐誉的额。
知道对面是谁吗就随便把照片发过去?
宁松声垂下眼睫,瞳孔犹如沉着墨痕,望着方乐誉安然的睡颜,沉沉地吁出一口气。
幸好是……他,不是别的什么人。
看够后,宁松声取出一套刚换洗过的空调被铺好,洗完澡回来一看,那张空调被不知何时被卷到了方乐誉的腰下。
试着扯了扯,没动,宁松声又用了点力气,总算把空调被拯救了出来,就是有点皱,也能将就睡。
拧灭台灯,把熊拿开,躺到床上。
宁松声刚闭上眼,又蓦然睁开。
颈窝边探来了一只毛绒绒的脑袋,近到呼吸都可闻。
“……”
宁松声闭眼,把方乐誉往另一边推了推,方乐誉纹丝不动。
轻一点没有效果,重一点会把他惊醒。
最后,宁松声只能任由这位睡得正香的人占据了自己最后的生活空间。
他盯着昏暗的天花板,表情隐没在沉默的夜色,看不真切。
……从出生到现在,无动于衷十七年。
败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