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被从水里捞了起来,但人已经昏死了过去,几个暗卫湿漉漉地单膝跪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下所有人都觉得太子在画舫,或是逃了出去,但现在太子昏迷不醒,周围只有他们几个不方便露面的暗卫,若无人及时发现,太子便会死。
难不成,暗卫要主动露面了吗?那迎接他们便只有等太子醒来之后的一死了。
在这时,一个身形敏捷烧得男人出现,几个暗卫们立刻喜道:“宫十八!”
宫十八蹲下身去查看太子的呼吸,只剩微弱的气息,几乎感受不到了。他思索了片刻,忙将人背到了背上。
其他一个暗卫忙伸手拦住他,道:“宫十八,你要在他们面前现身?”
宫十八抬头,几个暗卫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道:“你……被烧了。”
半张脸都被烧坏了,胳膊也烧坏了,如果就这么等下去,太子会没命,他也会没命。或许他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命了,又或许能争一个营救太子的机会,给自己一线生机。
暗卫们不再拦他,他便背着人,又消失在了黑夜里。
皇帝嫔妃们已上了步辇,忽然一道身影冲进了队伍面前,忽然跪倒下去,将太子在身侧放平整,垂首叩拜着皇帝。
伊戈尔的暗器没有要了苏臻珩的性命,那根针扎在脖子上,除了有些疼之外,没有别的感觉。因而他只匆匆拔下,止了血便急忙赶赴皇帝身边护驾。
苏臻珩跨在马上,定睛一看,跪在地上那人一身玄衣束袖劲装,皮质长靴,分明就是护卫的穿着,而且极其不引人注目,更像是暗卫。苏臻珩手扣在刀柄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然后见他抬起了头,烧伤浸过水后皮开肉绽,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苏臻珩却忽然愣了一愣。
这人,很熟悉。
.
皇帝回到皇宫时已经后半夜,此刻满城封禁,御林军正在追捕卜圪人,搞得人心惶惶,百姓也不得已全部返回家中,紧闭家门。
苏臻珩一夜未睡,直到天边泛起了白,他才强撑着精神返回皇宫复命。
皇帝受惊过度,一直睡着,只有四皇子的母亲荣妃在一旁侍奉。苏臻珩来的时候,她刚出万圣宫门,见到苏臻珩只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太医院的人连夜被聚集到了东宫,又分出了几个去看皇帝。皇帝尚且无大碍,但年老体衰说不定能撑到什么时候。可太子此时却命悬一线,性命岌岌可危,听闻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几乎没有气息了。
苏臻珩担心,如果这父子两人一定要死,那么一定要是太子先死。这样即便皇帝也死了,下一任皇帝就很可能是四皇子。荣妃从昨夜开始就对皇帝格外关怀,想必也是料到了太子这一遭很可能撑不过去。她在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苏臻珩并未在万圣宫久留,随即便去了东宫。东宫里的布置一切如常,就连院子里跪着的太医也和从前一模一样,他们就像是经历过无数次一样,早就习以为常。而如今,苏臻珩也习惯了。
他进了太子寝殿,宫娥正在给昏死的太子喂汤药,听到熟悉的轮椅声之后便熟练地跪倒一旁去,想要将汤药递给他。但苏臻珩没有接,只是径直朝着那边坐在软榻上的被烧得凄惨的人那里。
太医为他处理了身上的烧伤,因此他裸着上半身,露着坚实的肌肉,为他准备的被子他也没有披。他低着头不说话,由内而外散发着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太医给他看完伤之后觉得此人可怖,便再不敢靠近,宫娥太监更是不敢看他,也不敢和他说话。不是害怕此人的容貌,而是觉得此人的眼神和气质像是蛰伏的狼,阴冷又危险。
苏臻珩屏退了身边的人,靠近问道:“为什么不披上被子,或是衣裳。”
宫十八应道:“衣裳湿了,我……不用被子。”他的说话声音很轻,又低沉,与健壮的外表不符。
太子寝殿里烧着炭火,其实没有特别冷,但光着身子在这寒冬天里也还是难以承受的。苏臻珩仔细看着他,他没有发抖,那便是不怕冷,昨天夜里浑身湿淋淋得也没有发抖,浑身被烧成这样却还能背得动太子,任凭炸开的皮肤流血却也丝毫不为所动。
苏臻珩淡笑一声,轻声道:“做你们这一行的,不能怕冷,不能怕疼,也不敢盖主家的被子、用主家的卧榻,只敢虚虚地坐在榻沿,还要怕主家醒过来处死你。也是可怜。”
宫十八怔然,“你……”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苏臻珩扫视了一眼他身上的烧伤,“我见过你。”
前世的递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