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瞬间想念在陈……不,市里的生活。
由是,他无奈地闭了闭眼。
“哟,吃早餐呢?”南嘉叙从外面回来,满面春风的样子。
他搞不懂,这人三个月前不是还嫌弃这里偏僻啥也没有吗?怎么现在农村生活过得这么好?看看他裤腿上的泥渍,再看看他抗锄头的姿势,他是要在这里扎根了吗?
“你什么表情?”南嘉叙放下锄头,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将锄头冲洗干净。
江黎皮笑肉不笑道:“你好啊,同乡人。”
南嘉叙瞬间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打心底里想辩解,“我这是助人为乐,这个季节把种子播下去,还能再种一稻。”
他一屁股坐在对面,笑嘻嘻说:“你放心,我是绝不会被这种世外桃源的生活所迷惑的。”
江黎轻蔑一笑,毫不留情戳穿他,“某人三个月前还说这里穷乡僻壤不愿意待着,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快?”
南嘉叙打哈哈道:“哎呀,这不是打打杀杀的日子过多了换个口味嘛,说不定过不了几天我就找到新的乐子了呢。”
江黎突然指使他给倒了杯水,温水入喉他的心情也缓和了一些,说起了正事,“再过几天就要召开大会了。”
“嗯。”南嘉叙敛了笑容,“你回去吗?”
“我?”江黎说,“我回去干什么?你回去就够了。”
南嘉叙没多说,点头道:“行。”
“温瑟瑞夫人会站在保守派这边,天平已经倾向我们了,你不会有危险。”
南嘉叙捂着心脏夸张道:“那就行那就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紧张,你杀了钱世垚,我都怕被连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江黎说,“我们是给沈先生做事,有什么事都有他担着,怕什么。钱世垚这种人,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窝也是杀,没什么分别。”
他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
南嘉叙听了发笑,“所以你就把人一家一块端了。”
“厉害,不愧是保守党的忠实拥护者,沈先生座下第一杀手。”说归说,他还要鼓掌。
要不是他眼睛里的欣赏都要溢出来了,江黎真的会以为他在嘲讽他。
江黎说:“邱洋呢?”
“上课。”
“上课?”
“嗯。”说起这个南嘉叙似乎很骄傲,腰板都挺直了,“我发现同村的还有好几个聋哑儿童,于是联合隔壁村办了个小学堂。请了几个懂手语的大学生当老师,洋洋也帮忙授课,主要给高年级的同学上课。”
他眼睛亮亮的,以为会收到跟邱洋一样的夸奖,谁曾想江黎开口便是:“你有执照吗?有政府审批吗?有安全保障措施吗?你就办学堂。”
南嘉叙扬着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不是,你这人怎么尽泼冷水呢。”
江黎刚想说他不是泼冷水,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比刚刚阐述他做的“大事”还要亮,扭头就找到了答案。
邱洋下课了,清瘦的少年臂弯躺着几本教材,书包也乖乖地背着,打照面的那一刻冲他们扬起甜甜的笑。
南嘉叙殷勤起身走到他面前,又是拿书包又是拿教材,他手语已经练的很好了,两人交流毫无障碍,倒显得江黎多余。
邱洋忽然看向他,嘴巴动动,有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的耳蜗手术成功了,他终于听到了这个世界的声音。
江黎说:“不用。你谢谢他吧。”
南嘉叙像个小狗一样立正等夸,江黎这么多年从没觉得他这么像狗。
“噗……”
“你笑什么?”南嘉叙不明所以。
江黎摆手,“没。”他只是被脑子里的想法给逗笑了。
邱洋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心情好到尾巴摇的都要螺旋桨加速起飞了。
邱洋进屋后,江黎问:“他还不能说话吗?”
“医生说,听见只是第一步,先慢慢适应,说话还不太行。”
江黎点点头,转头发现南嘉叙又跟上去了。
庭院只有他一个人,烈阳晒在身上灼热地赤烤,唤起了他心底的烦躁。
他好像有点羡慕他们。
南嘉叙和邱洋在一块的气氛总是欢快的,为什么他跟陈桉在一起却总觉得处处掣肘?真的是因为身份不同吗?
“找到了没?”
复工第一天就被抓来提早上班的白硕顶着昨晚狂欢过后的熊猫眼说:“找到了,在……梨花镇秋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