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你这次又是第一。”邻桌领试卷的时候帮他的一块领了,江黎淡淡地扫了一眼,把试卷收起来。
贺莉莉被带走的事已经从二中传到一中来了,上个课间就在听他们讨论刘含笑的死,他表面趴在桌子上睡觉但也听了个遍。
“江黎。”
江黎正翘着凳子发呆,邻桌碰了他一下:“有人找你。”
果不其然,陈桉来了。
江黎从桌洞里拿出手机,揣在兜里,“下节课我不上,跟老师说一下。”
“哦。”
江黎出来的时候顺手把后门给带上了:“走吧。”
还是那个体育馆,在投进一个三分后江黎才平息心情,“我听说贺莉莉被你们带走了。”
陈桉点头:“嗯。”
江黎说:“她是凶手吗?”
陈桉没说话,目光紧紧盯着他。场馆里陷入一阵莫名的沉默,良久,他才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隐瞒周芙圆约过刘含笑的事?
江黎双手撑在膝上,垂头看地。
陈桉等了一会儿说:“江黎你不希望警方查到这个公司,或者说不希望我们知道你跟这个公司有瓜葛是吗?”
他似乎并不需要对方回答,继续说,“袁毅找过你邀请你签约他们公司做练习生,你同意了,考虑毕业之后就去,但为什么在刘含笑出事后你又隐瞒了这点?我想不通是你有问题,还是这个公司本身有问题。”
他说得越多说得越偏离江黎的想法,江黎就越着急,着急的想开口,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桉捕捉到他别扭的表情,给予他适当的时间。
很久之后,江黎说:“我跟袁毅是在深巷认识的,那天我领完工资回家正好碰上他。”
餐馆给他发的工资很少,虽然老板娘对他还不错,但未成年打工本来也赚不了几个钱,还有被抓的风险。那天他拿到工资数了数也才两千一,除去水电还剩一千多生活费,他还得攒一攒上大学的钱。
路过那条没有照明的巷子时喝醉酒的袁毅不小心撞到他。
“没长眼!”那人这样骂到。
江黎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侧身要走,他却拦住他,一双眼睛放着金光。
“小兄弟,我看你长得不错,要不考虑做明星啊?”说着酒醒了一般,从上衣掏出名片塞到他手里,“我们公司很人性化的,只要你踏实肯干保准你大红大紫!”
江黎是那种明星到校都不会上前围观一眼的人,对这个自然不感兴趣,他把名片还回去:“不用了,不感兴趣。”
袁毅还没放弃,把名片强塞给他,还说:“你住这种地方?啧啧啧,你要来当练习生我保准你住大别墅过好日子,数钱数到手软。”
看他回来的方向,袁毅猜测道,“父母不在家吧,童工不好当的,工资低待遇差,你现在能过活,过段时间怎么办?以后上大学了怎么办?你可以拒绝但你得先考虑考虑不是,拿着吧,回头有想法了再联系我。”
说完便消失在巷口,而那张皱巴巴的名片还躺在江黎手心。
回家的路并不长,小的时候这一条巷子住满了人,到了晚上灯火通明,后来慢慢的大家的生活好起来都搬离了巷子,这条黑漆漆的巷子只剩下他一个人。
自小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里可以有那么多笑声,而他们家却只有哭声,为什么别的小孩可以过的轻松快乐,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而他就连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如果这张名片能让他活得轻松一点那他为什么不接受?
江黎说:“我同意了他的提议,也打算毕业后就去当练习生,他承诺我可以一边当练习生一边上课,我觉得挺好的就没再拒绝了。”
陈桉听了直皱眉头:“江黎没有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没错,天上确实没有掉馅饼的事,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但仍旧没有人会不希望那个万分之一概率的馅饼砸中自己。
江黎说:“我后来又反悔了。”
陈桉说:“反悔?”
江黎鼻翼微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陷入了某种消极里。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看着他说:“你不会以为做练习生是什么很风光的事吧?”
他的态度反转的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而陈桉在他眼中清楚的看到了厌恶。
“在别人面前唱唱跳跳,也许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光鲜亮丽的,受人追捧的,但我不这么认为。”他目光回旋落在掉了漆的塑胶跑道上,“我妈以前也是女团出生,我爸还富有的时候还给她投过票,但是一个公司有那么多人,一百甚至上百号人等着粉丝打投出道。”
“我妈没有成功出道,被公司折磨的不成样子又没钱解约,只能硬生生拖到合同到期,不当练习生之后自己开了个直播,我爸当时就很喜欢她追到直播间来,富有的时候什么浪漫的花招都用上了,结婚以后不也还是家暴。”江黎说,“我想起我妈的经历所以又后悔了,但当我想找袁毅说清楚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他人了。”
“什么时候?”
“四月十几号吧。”
“既然你知道艺人公司背后的内幕为什么不阻止刘含笑?”
江黎听了发笑:“阻止?”他看向陈桉仿佛在听一个巨大的笑话,“阻止她,阻止她然后让她的奶奶病死床头?阻止她,然后等她的父母将她彻底抛弃流落街头?陈警官,你告诉我我怎么阻止她奔向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