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扬曾奋不顾身自导自演了一场名为暗恋的独角戏,没有台词,没有对手,没有观众,就连落幕也是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中央用眼泪代替掌声。
而秦陆拖着行李箱决绝离开的背影,早已成为他经年不息挥之不去的噩梦。像这样刻骨铭心的痛,曾要他半条命的伤,俞扬是真的怕了,怕重蹈覆辙,怕永无退路。
如果说,爱上秦陆是一场避无可避的命中注定。那么,学会放手将会是俞扬终其一生需要潜心修炼的一次苦行。
然而,坠落的瞬间,充满恐惧、绝望、放弃的瞬间,神,从天而降,愿为卑微的信徒主动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他说:“我们和好吧。”
他说:“你是我这辈子最珍视的朋友。”
他说:“俞扬……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俞扬来不及回答,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妈妈,他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如果您在天有灵,如果您还爱我,我求您,求求您保佑他平安。】
身体重重落地的一刹那,光明从四周迅速收缩成一个小小的光斑。
俞扬近乎竭尽全力,拼命地睁大双眼,透过那个小小的光斑,他看见了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秦陆。
晶莹的泪珠从泛红的眼角滚落,流下了一道心碎的印记。
当眼前的光斑彻底熄灭前,他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他向上苍保证,假如能再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愿意一边剖开心脏,一边独自舔舐伤口,浑身浴血,献祭自己,以朋友的身份继续陪伴秦陆。
哪怕不久以后,他会组建家庭,他会儿孙满堂,但只要他还需要,这份陪伴将以生命的终止为最终期限。
只不过,这一次。
他会恪守两秒钟法则,永远保持着最完美的距离。
淡淡的消毒水味,嘈杂吵闹的声音,俞扬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双眼,一阵刺目的白光过后,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
记忆像洪流般泄闸而出,秦陆满脸是血的画面深深刺激到了他的痛觉神经。
俞扬不顾四肢的沉重,猛地从病床上坐起,他环顾急诊室一周,便挣扎着想要下地。
“俞扬你干嘛!”跟随救护车前来陪护他的体育老师李鸣连忙走过来阻止他。
“秦陆呢?”俞扬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红着眼,浑身颤抖着,嘶声问道:“秦陆他怎么样了?秦陆他人又在哪里!”
李鸣被他抓的肉痛,忍不住龇牙咧嘴道:“哎那个、那个俞扬啊,你先别激动,秦先生他应该没事,你先放手好不好啊。”
“什么叫应该没事?”俞扬松开手,呼吸急促着下地穿鞋,“他现在人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李鸣满脸写着无奈,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不让你去看他,问题是秦先生在一个小时前转去仁爱医院了。”
仁爱医院,A市最著名的贵族医院,集结了国内外各科名医,就医环境更甚于五星级豪华酒店,秦陆转院过去倒也属于情理之中。
俞扬泄了气般地瘫坐在床边,苍白着脸问:“那他伤得……重不重?”
“该说不说你俩可真是命大。你是不知道啊,你们滚落的时候恰巧避开了很多致命的岩石,再加上有坡道上的植物做缓冲,你俩基本就受了点皮肉伤。只不过你伤得要更轻一点。而秦先生因为没穿外套,还全程护着你的头,所以,他身上的伤痕更多。”
俞扬:“我记得他满脸是血?”
“没错,他额头撞到石头了,所以才会流那么多血。”
俞扬猛地抬头,语气万分紧张:“撞到头还不严重吗!”
李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没事,医生说幸亏撞的只是额头,要是撞到了后脑勺,问题那可就大了。你放心,医院给你俩做过颅脑CT检查,结果都是轻微脑震荡,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俞扬紧紧握住李鸣递过来的矿泉水瓶,此时他没心思喝水,嘴唇已经干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背上满满的擦划伤,伤口已被仔细处理过,上面涂满紫红色药水,甚至于伤口浅显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
他又想到了秦陆,想到了那个生死一线的怀抱。
很想很想他。
很想马上就能见到他。
哪怕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但只要能够远远的看他一眼,能够确认他是真的平安,俞扬才能真正心安。
矿泉水瓶被俞扬用拇指捏凹了一个洞,他看着李鸣,建议道:“既然我没事,那我们走吧。”
李鸣摆了摆手:“那可不行!医生说虽然现在检查是没啥大问题,但是高坠容易造成迟发性出血,你需要留急诊观察24小时。你放心,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