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林楚楚这才恍悟,所以战前风雨楼截获到的南夷书信,是寄给沈大人的!
薛怀峥一拳打在墙上,手指关节被打破,溢出鲜血,但薛怀峥完全没察觉到,他死死地盯着陈三,两眼血红,额头青筋暴起,“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陈三木着一张脸,“自从四年前南夷被薛清扬赶出荆州后,一直和晟朝对峙。南夷想卷土重来、一血前耻,但只要有薛清扬在荆州,南夷获胜的几率微乎其微。所以,南夷跟沈家合谋,策划了这次南夷之战,为的就是在战场上杀掉薛清扬,将荆州据为己有。”
“战争开始时,薛清扬带领的荆州军将南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南夷险些兵败垂成。这时,沈大人的儿子、在荆州军中担任监事的沈毓,将荆州军的下步作战军机泄露给南夷。南夷事先有了防备,荆州军在这场战中死伤惨重。沈家在计划之初收买了一个荆州军的士兵,让他趁薛清扬不备,在战场刺杀了他……”
是荆州军的士兵刺杀了薛大将军吗?
林楚楚不解,“可是,那日送战报的士兵,明明说他亲眼所见薛大将军死在南夷人刀下,薛大将军的副将也证实薛大将军死于南夷人之手。”
也正因如此,在孙章救下那对母女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怀疑过薛大将军真正的死因,皆认为他是为国捐躯。
陈三:“这一切都是沈家玩的把戏。在战场上,沈家让那个被收买的士兵跟在薛清扬身边。沈家知道如果士兵有危险,以薛清扬的性格,他不会见死不救。于是那个士兵便趁薛清扬救他之时,以自己的性命为引,拖住薛清扬,让让南夷人趁机杀了薛清扬。”
“沈家和南夷人的计谋成功了,薛清扬死在战场,但是南夷依然没能攻下荆州,荆州军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烈,守住了荆州,南夷只能再次退出晟朝疆界……”
林楚楚:“所以,那个被沈家收买的荆州军士兵就是张成?所以,沈家才下令让你带着沈家死士杀掉他的家眷斩草除根?”
陈三沉默了会,回答,“是。”
薛怀峥和林楚楚听到这场南夷之战背后的真相后久久未曾发言。
荒唐!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家怎敢如此?
他们竟为了一己私利,通敌卖国,杀害大将军,置荆州百姓于不顾,置晟朝将士于不顾!
他们怎敢?
薛清扬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从掌缝溢出,滴落在地上。
他低哑着声音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有。沈大人的书房,有一暗格,里面装着他跟南夷多年往来的书信。”
“写认罪书吧,把你知道的,今天说的,一五一十都写下来。”
说完,薛怀峥转身离开了地牢。
*
薛怀峥脚步飞快,等林楚楚跟上来时,他已经不见踪影。
林楚楚心中担心,嘴里一边嘟囔着“去哪儿了”,一边在风雨楼四处张望薛怀峥的身影,不经意瞥见屋顶上有个人影,定睛一看,不是薛怀峥还能是谁?
林楚楚心中叹了口气,谁遇上这种事心里能好受,那可是自己的父亲啊!
想到薛怀峥手上的伤口,林楚楚回房拿了些伤药,一个纵跃飞身到了薛怀峥身边。
薛怀峥坐在屋檐上,眼睛看向繁华的东市,神色恍惚。
他一直以为他爹是战死疆场、为国捐躯,即便是死,也死得其所!
可今天才知,他爹竟是被奸人所害!
他真是愚蠢!
如若不是楚楚查到沈家的消息,说不定他现在还蒙在鼓里,还躲在碧霄院里醉生梦死。
沈家!
他不会放过沈家!
他一定要让沈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薛怀峥带着水光的眼中闪过一阵坚定。
身旁一只素手牵过他紧握成拳的右手,薛怀峥愣了下,才发现林楚楚坐在他的身边。
林楚楚垂首低眉,将薛怀峥握紧的手掌掰开,见他手指关节和手心都血迹斑斑,一边心疼得皱了皱眉,“怎么弄成这样”,一边拿过伤药给他处理伤口,又用干净的白纱布包扎好。
林楚楚伸出手掌,“那只手。”
薛怀峥乖乖地将另外一只手放在林楚楚的掌心,林楚楚熟练的上药包扎,很快薛怀峥的两只手都缠上了纱布,林楚楚满意的说了声,“好啦!”
薛怀峥轻声说:“楚楚,多谢。”
多谢你将我从醉生梦死中叫醒,多谢你告知我爹或许另有死因,多谢你,陪在我身边。
薛怀峥想将已经包扎好的手收回,却被林楚楚攥住,他低头看去,正好与林楚楚的视线相对。
林楚楚握紧薛怀峥的手,脸上极为认真,眼中全是温柔,她笑着对薛怀峥说:“薛怀峥,别害怕,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薛怀峥静静地看了林楚楚半晌,伸出手将林楚楚一把揽入怀中,下巴靠在林楚楚的头上,双眼紧闭。
林楚楚身子被紧紧抱住,有些不知所措,刚想推开薛怀峥,却被薛怀峥抱得更紧,耳边传来薛怀峥低沉的嗓音,“别动,让我抱会儿。”
就一会儿就好。
林楚楚挣脱的动作止住,她犹豫了下,抬起手放在薛怀峥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上下安抚着他,她的头靠在薛怀峥的胸前,听着他胸口的砰砰的、有力的心跳声,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她心中莫名慌乱,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脑中一转,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薛怀峥睁开眼,眼神逐渐清明,“去沈府,取沈烈和南夷来往的书信。”
他要让沈家为他爹、为南夷之战中牺牲的将士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