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种奇异的情绪出现,他只有让自己去回忆章白玉痛苦哀嚎的神情才能取悦自己,那天自己烧掉了她全部的画,几百幅,每一幅上都画着李端月,神情各异、姿态各异的李端月,或者应该说,邱阳。
当她百年的无望单恋被烈火一寸寸焚为灰烬,她用力地嘶吼、谩骂,最后哀嚎恳求,但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齑粉被风吹散。
“哈哈。”叶洵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想到那个女人的痛苦他就有些开心过头了,可一瞬间的快乐过后,他又脸色沉沉地盯着李端月。
这一切必须快点结束了,章白玉的记忆对他的影响似乎越来越大,令他警惕,令他疑惑,又令他……
第二天一早,叶洵来敲李端月的门。
“进。”李端月的声音有点哑,还没睡醒的感觉,但这半年多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叶洵每天都会给他送三餐、替他收拾衣服、为他准备洗漱。
叶洵进屋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往里间走,李端月才刚下床,光着脚,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袍,头发也有点乱,金色的小鸟窝在他的肩窝里。
李端月见叶洵走进里间,微微讶异,但还是微笑着问:“叶兄弟,每天给我送早餐真是劳烦你了,有什么事吗?”
叶洵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李端月耐心的等待着。
“李大哥,我听你们说快到彗城了,我在书里看到过彗城,很富庶,很和平,而且是凡人与修士共同生活的城市……”李端月不让叶洵叫恩公,他就管李端月叫李大哥,还惹得唐江伤心了一阵儿。
李端月听明白了,他低下眼睑思索了一瞬,再抬眼时轻轻笑了起来,慢慢走近叶洵,光.裸的脚踩在红檀木的地板上无声无息,他伸手越过叶洵,从他身后的衣架上拿过一件外衣披上,但披上衣服后脚步却没有后退,就这么近距离的低头注视着对方,温柔的眼神里透出一抹不舍:“阿洵,你想在彗城定居吗?再也不想和我同路了吗?”
叶洵像被摄住了,一时没有反应。
李端月握住他的肩头,将他轻轻地更拉近了一点,桂花的香气从领口和袖口丝丝缕缕的淌出,还带着主人的温度,“是不是我太过分了?总是依赖你,让你承担了太多你不该承受的责任,让你做了太多不该是你来做的事。”
叶洵张口欲言,却被李端月打断了,“是我太幼稚了。我是不是让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欺负你,不是因为对你有恩,才这么对你的。”
李端月直视着叶洵有些混乱迷蒙的眼睛,微微俯身靠近,柔声道:“但无论如何,是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吧。”
在馥郁的香气里,叶洵的思维的确被搅乱了,像一团糖浆,他任何想要挣脱困境的想法都会被糖丝黏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怪你。”
“那就再陪我一程吧,下一次你无法忍受要离开的时候我一定不再阻拦你,到时候你如果还想在彗城定居,我亲自送你去彗城。”他说着手从叶洵的肩头滑到他的手背,然后抓起他的手,把一块雕刻着山茶花的鸽子血玉佩放进他的掌心,“我们缘分一场,我不想就这么无疾而终。”
叶洵握着那块玉佩,看着李端月近在咫尺的眼睛,那温柔又略带哀求的眼神和轻颤的睫毛,他一时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到从李端月的房间出来他的思绪还有些混乱,但他盯着那块玉佩看了良久,最后才缓缓贴身收好,觉得还是盯紧李端月重要,玉犀虫就让下属去找吧。
屋里,李端月看着合上的房门,手指间把玩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香片,这小玩意叫“盼见香”,是章白玉给的赔礼的其中一件,能让对自己有情意并且不比自己修为高出太多的人听从自己的话,对方情意越浅、修为越高效果越差,最好的情况能让对方言听计从,最差的情况当然是不起效。
这是李端月借着拿外衣的动作从芥子空间掏出来的,他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叶洵,没想到直接成功了,这就代表两件事:
一、叶洵对自己有情意;
二、叶洵的实力至少倒退了一个大境界,如今最多化神初期。
不论哪一件事都让李端月想要笑出声,尤其是叶洵居然对自己有情意,不论多浅,都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把香片丢回芥子空间,摸了摸脖子上带着的两样东西,一样是拇指长的长方形木片,木片上用极细的线条刻满了繁复的咒文,此时木片的中心正微微发热,好像在向主人传递着什么信息;另一样是一块半指厚的椭圆形小金饼,上面的咒文图案更加精细复杂,此刻每一根线条都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红光,代表着它正在运作。
李端月本来只是随手一摸,可不知怎么就觉得好笑,便笑了一声,可说是笑,却又像冷哼,其中情绪难以言明,“有个好爹又有个好师傅真是做什么都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