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过几间牢房后是一段石墙，十几米的石墙尽头，左侧和正前方各有一扇沉重的石门，但左侧石门稍粗糙一些，而正前方的石门雕磨精细光滑，缝隙无比严密，还有一圈咒纹，应该是为了封锁什么东西。

下来的甬道加上牢房和石墙还不到两百米，哪怕进入石门也还没有超过章涟的能力极限，李端月用空间之力直接进入了左侧石门。

新鲜血液的腥味、败血烂肉的腐味、排泄物的臭味、某种刺鼻的草药味，以及一股疫区般的瘟味让李端月觉得自己的皮肤和内脏都要被这种肮脏的黏液般的空气腐蚀融化了。

他赶紧立起空间屏障隔绝那仿佛要钻进大脑和胃里的粘稠空气，但随着思维恢复，眼前的情景又让他心底发寒，甚至升起一种荒诞感。

这间房四五十平米，中央有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巨大圆池，里面装满了血水，因为石凿的池子和地面制作粗糙，血水渗进石缝里，在地面延伸出一条条曲折的血线。

盯着延伸到自己脚下的血线，李端月的身体战栗起来，他忍不住抱住自己的手臂，永远在灼烧中煎熬的身体，感受到了久违的冰冷，一颗强大的心脏再一次体会百年前为死亡而紧缩的痛苦。

他在万法宗享受了百年的太平与宁静，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变，但或许他早已被安逸磨钝，这一幕则将他再度拉回危机中血腥的现实，让他回忆起种种人性毁灭的征兆。

他和邱出棠都用尽了全力去改变一切，他们阻止了那么多的惨剧，杀死了那么多的恶人，他甚至在某些时刻连自己的人性都抛弃了，想把某些人肮脏可怕的欲望押回牢笼里。但那些事从来都没有过去，短暂的压制并没有唤醒任何人的良知。

突然，沉闷的噗通声触动了李端月的知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深处进入了池底，零星的残肢被顶出水面，是人族的。

这水底都是什么可想而知。

他闭上眼深呼出一口气，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再睁开眼时已没了刚才的脆弱和迷茫。

他从芥子空间掏出一把剑，并不是他常用的一把普通的剑，而是一把看起来完全报废的剑，剑身锈迹斑斑，甚至还有许多缺口，剑柄则脏污斑驳得完全无法直接握取，必须缠上一圈圈布条。

李端月注视着这把破烂又肮脏的剑，眼神冰冷厌恶，像在看着使用这把剑的自己。

但他最终还是握紧了剑柄，移动到了通道正前方的石门里。

那扇石门内的房间更大，有一百多平，因为没有什么大的遮挡物，所以整间石室一览无遗。

四面墙壁和天花板除了那扇石门以外的地方都十分平整且严丝合缝，没有任何裂隙。只有房间左侧墙根处的地板上有一个不到一平米的斜向下的坡洞，洞口被灵力屏障封住。

正中间是一张半人高的石台，那石台已经被一层层的血染成了红褐色，上面摆着一具被切割得零碎的尸体，尸体似乎还缺少了某些部分，可能是被扔在了地上，此刻地上铺着一层大大小小的尸块，血液则顺着地面的凹槽流向房间左侧的坡洞。

两个修为很低的修士正一边说话一边各自拿着大扫帚将满地的尸块扫进那个坡洞，有大块的躯干还要拿杀猪刀剁开。

“草，他娘的恶心死了，这逼活儿还要干到什么时候，娘的这死地方越来越臭了。”

“哈哈哈哈哈，是恶心了点儿，但也很刺激啊，刚刚真人把那人的心脏血管都破开找灵绦行动的轨迹，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你真他娘的恶心，和这里一样恶心。”

“哎呦，人活一个心态嘛，反正都在这了，又没法逃，那只能享受咯。”

“娘的，智障，前两天小六也死了，离咱俩还会远吗？那什么狗灵绦根本不可能让人变强，就算强了那么几天，那么快就死了有什么鸟用！”

“嘿嘿，我倒挺乐意的，能强大几天也不枉为修士啊。”

“脑残。”

李端月观察完直接挥剑把两人的头颅都斩下，断掉的脖颈没有一滴血流出，两颗头颅上还保留着刚才的情绪。

他给在宅子外的唐江传讯，让他尽全力施展一个最牢固的空间屏障把整所宅子包括地下室在内全部封锁。

又给盛灵淳传讯，让他不要放任何人进出宅子。

最后让章涟隐匿好自己原地待命，自己一会儿就去接她。

然后上前搜那两人的魂，搜魂是比较初级的魂术，在人活着的时候和死后半个时辰内都可以进行，李端月刚进入元婴期时跟着玄正学了一年才完全掌握。

他从两人的记忆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以及主导整件事的那个元婴期修士的去向。

李端月在宅子第六进的正殿里找到了那个修士，他仍然隐匿着身形，一剑刺向对方的喉咙。

一开始打斗隐匿术就失效了，那人感受到威胁侧过了身，同时用灵力护住脖颈，但剑还是划破了他的脖子，没有血流出。

“什么人？”那人大喝，同时赶紧封闭脉门服下解毒药，然后以攻为守，立刻反击，一股阴邪恶心的灵力向李端月袭来。

但李端月既不打算和他交流，也没有用多少功力和他缠斗，只是一边躲避防御一边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那人感觉到异常时为时已晚，他的全身都开始痉挛，身上的血管根根鼓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动，他的喉咙里也发出嗬嗬的怪声，一团团铁锈一般的粘稠物从他的口鼻中冒出。

巨大的痛苦和恐惧让他拼命用灵力和法器想要逃跑和解毒，但李端月早就用空间屏障将这里封死，他的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都被铁锈般的物质撑破前，他生命的最后一秒看到的是杀他的人手中一把布满锈迹的破烂长剑。

从李端月来到这个房间到杀死一个元婴初期的邪修，不过两息而已，他提着剑上前搜魂，得到了这件事的完整经过，和他猜想的出入不大。

确认这个房间没有探查的价值，李端月就开始搜巡整个宅子，但凡碰到人就抓住搜魂，李端月的搜魂技术很好，不会伤到被施用者的神魂，所以他不担心伤到无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