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月见唐江的第一面感到非常震撼,一个十岁的孩子居然和成年的他一样高,“糖浆?还是叫糖坨比较合适。”
然后谷山真君给了李端月一拳,但还是把唐江留了下来。
那时候李端月还住在孤翘峰,唐江留下来就和他一起住一起行动。
其实谷山真君这样做真算不上做对了,一个身陷走后门风波的人,住进宗主的峰头,和李端月这样风评极差的人混在一起,唐江一度更不受待见了。
而那时的李端月,其实既不会带孩子也不会给人做心理疏导。他甚至不是很明白唐江为什么变成这样。
只能按谷山真君说的:“你和他正常相处就行。”
于是李端月就做了唐江的大哥。
只是这大哥做的……
每次上课都带着唐江,让他坐自己前面挡住夫子的视线;坐在唐江肚子上吃东西,把对方当超大号柔软野餐垫;管对身材体型很敏感的唐江叫坨坨……
但出人意料的是唐江的情况确实一直在好转,虽然还是不敢主动和外人说话,但应几声还是可以的。
而且他在李端月面前越来越活泼了,会快乐地喊“大哥”,会抬头说话,甚至常常会笑,连对玄正和大师兄都敢低着头说几句话了。
谷山真君和李端月都觉得他会好起来的,虽然这一点进步花了五年,但修士的生命何其漫长,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成长。
李端月甚至带唐江去参加了捣毁邪修窝点的庆功宴,那么盛大那么多人的场面,唐江在李端月身边也敢抬头到处看看了,还和庆功宴的主角岑师姐小小声的打了招呼。
但在这场庆功宴上,李端月失踪了。
上一秒还在跟唐江说有特别喜欢的菜品可以偷偷装走,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
唐江的大哥在他眼前不见了,而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迷茫不已。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大哥和自己开玩笑,直到平时温和端庄的玄正真君像恶鬼一样质问唐江有没有感觉到李端月是怎么不见的,去了哪里。
笑起来很漂亮的蔺师兄一边发动人封锁周围找李端月,一边咬紧牙关思考,那双魅惑的狐狸眼此时看起来像阴毒仇恨的蛇。
他确定了,李端月真的不见了。
在一片兵荒马乱里,他痛苦、茫然、无能为力。
而那突如其来的分别后,两人再一次相见是113年后了,李端月看着当时的唐江,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改变这个孩子的时机。
如今他看着唐江的背影,心中被愧疚一阵阵的刺痛,其实他从来都不是别无选择,只是他做出的选择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另一个人。
那113年,对玄正,对蔺红青,对唐江,他都有愧。
李端月把唐江送回了客栈,然后自己一个人满城乱逛。
这座城市不算富庶,月光下零星的灯火却也有几分可爱,他横跨了整座城,在南城墙看到了嬴熵。
他隐匿了身形和嬴熵一起站在墙头,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看不见他们,只有他们能看见彼此。
李端月视线瞥过不远处的“赵”姓皇旗,他其实很想知道嬴熵是怎么想的,出身凡人的修士都有这样一天,失去几乎所有的亲人,失去故国,看着历史的车轮从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上倾碾而过。
嬴熵没有说话,只是开始沿着城墙向东走去,李端月跟着他。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着,顺着城墙回到了在城市北边的客栈,天色已经泛白,晨雾里一切都朦朦胧胧,李端月不确定嬴熵是否曾几度欲言又止,但他到最后也没有开口,沉默的回到了房间。
李端月躺在客栈屋顶上等日出,被人踢了踢肩膀,“臭奴隶,你食言,明明答应会快点回来的。”
是盛灵淳,李端月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没有很生气,伸手拉住他的脚踝,在他的一声惊呼中把他拉倒在自己怀里。
“我们一起看日出。”
“切,小爷看过的日出多了。”
“但和我一起是第一次啊。”
“昨天不才和你一起看过?”
“……逃亡中的也算啊?”
“就,算,不,算,那前天不也是天没亮就出发了,然后一起在飞剑上看的日出吗?”
“……”
“大前天不也是?大大前天不也是?臭奴隶你失忆了?”
李端月无言以对,只能使出杀招“拍一拍”,盛灵淳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和那个球是亲人吗?”
“不要叫他球……是亲人,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盛灵淳小声嘀咕:“那我说球你不也知道是谁。”
李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