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月醒来的时候都中午了,床头摆着一瓶桃花和一套搭好的衣服,陆同天不在,大概去找他师傅瀚海仙尊了。
李端月慢悠悠穿着衣服,他本来以为陆同天拜师后会搬出悦极殿,但看现在这情形是不可能了。他也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前段时间陆同天那么奇怪了,原来是恋爱了,而且还是喜欢上自己了。
等打扮好了,吃了翠翠和绯绯准备的午餐,李端月打算去一趟飞云峭。
最开始其实是玄正让李端月试着讨好峐隐仙尊的,他想让李端月得到峐隐仙尊的庇护。玄正身为爹又身为娘真是把自己的孩子看得太了不起了,他李端月既没有修炼的天赋也没有努力的天赋,哪里是讨好就能做峐隐仙尊的徒弟的。
但现在玄正连李端月陪自己的时间都尤嫌不够,几乎没再提过让李端月去找峐隐仙尊了。李端月自己倒是时常会想到峐隐,沉默寡言,看似冷冰冰的一个人,其实挺温和的,至少自己总去打扰他他却从来没有开口赶过人。
而且李端月上次见过峐隐面若桃花的模样后一直难以忘怀,只是不敢太频繁地无理由地去打扰他,所以还是想维持一年去一次的频率。但这次在“万金难求”得到了一棵美丽的灵植,倒是可以以此为由多去一趟。
飞云峭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素淡,整个望空殿更是空荡荡清冷冷,唯一的色彩和生命力都来自李端月送的那棵桂花。李端月也曾想过送些白色的草木,更与飞云峭和望空殿相合,但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本意送了色彩艳丽香气扑鼻的桂花,这里的一切都太淡了,他想给这里添一点颜色。
峐隐在陡峭的山脊上练剑,剑气破空声和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李端月远远的欣赏着峐隐的英姿,不知不觉便入了迷。峐隐是当世剑修第一人,他的剑法之中蕴含着一种道,不作为他的敌人时,他的每一个招式动作都可以是引人入道的楔子,更何况如此风彩此刻只在李端月一人面前展现。
“何事。”
李端月听见这一道浑厚悠远的声音才回过神,发现峐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不远处,他忙行礼,“仙尊,弟子昨日得了一株特别的灵植,翠玉雕琢一般十分美丽,弟子觉得那般特别的气质与仙尊与望空殿十分相衬,便斗胆带着它来献给仙尊了。”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棵奇异的翠玉小树端了出来,才半米高,却如一棵大树一般枝叶果无不精细。
峐隐冷淡地点了点头,脸却似乎又被风吹红了,他转身往殿内走。
李端月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迈步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他对峐隐并不害怕,但是十分崇拜敬仰,所以尽管心里有时会大着胆子放肆地垂涎对方的美貌,但言语行动上绝不会唐突。峐隐在望空殿面客的地方就是石院里的一张石桌,他从不让人进殿,到他这个实力和地位也没有人敢对此多言,管你在外面多有排场,在望空殿都得坐在空荡的院子里冰冷的石椅上吹着寒风说话,而且连口茶都不会有。李端月知道峐隐的习惯,所以从来没想过进殿,而眼下峐隐仙尊好像竟要引自己进屋?李端月觉得不可置信,走得更加小心翼翼,唯恐会错了意失礼。
但他一直跟着峐隐迈进了殿内峐隐也没有赶他,而是继续往里走,一直到内室才停下来,再往后就只有浴堂了。
峐隐指着一块石头示意李端月把小树放在那里。
李端月表面平静地照做,但其实他现在心中无比震撼,这间卧室本身带给他的冲击已经比他居然进了峐隐仙尊的卧室这件事还大了。
李端月本来以为外间的一张光秃秃的木榻,一张做工简单的木桌,一把连靠背都没有的窄木椅和一排没门的书柜已经够“清新”的了,没想到里间更甚。
至少百平的面积,一共四个石墩子,这是卧室的全部。
一个最大的石墩子应该算床,但上面铺盖枕头一律没有,而且看起来长度不够躺,估计只能打坐;第二大的石墩子是长条形的,上面放了一把七弦琴和一个剑鞘;还有两个勉强算圆柱形的石墩子,一大一小放在一起,应该算桌椅,桌上原先只有一面小镜子和一个小瓷壶一个瓷杯。
那棵翠玉小树一摆上桌立刻变成了这间屋子里除了峐隐以外最耀眼夺目的存在,峐隐还把镜子和壶、杯都用灵力移到了那张长条桌上,把小树移到了石桌的正中间,更耀眼了。
李端月知道无礼,但还是难以抑制地偷偷打量这间屋子,虽然一目了然,但又觉得处处都值得多看两眼,比如石桌侧面居然还有某种鱼类的化石,又比如角落里有一个没有盖子的箱子,里面似乎是衣服……
这里真是极致的复古,直接复古到人类诞生的初期了,贼来了不仅没有翻腾的余地,还得留俩铜板儿再走。
不过李端月还是在心里夸奖峐隐:至少仙尊没有坐在地上打坐,也没有把琴和剑鞘放在地上,而且仙尊的衣服居然有一个独属的小箱子哎,这多有人味儿啊~
李端月正发呆胡想呢,峐隐说了一声:“坐。”
仙尊呐,这儿一共就一个算椅子的东西,我坐了您坐哪儿啊?
李端月忙摆手,“仙尊,我把东西献给您就够了,不敢多打扰,弟子……”
李端月话还没说完,发现峐隐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了一个坐垫放在那块像床的石墩上,对他道:“坐这。”
李端月觉得长辈连坐垫都给你掏出来了,这实在是很难拒绝,更何况这块宝蓝绸底金线绣花的坐垫现在是这间屋子里排在峐隐仙尊和翠玉小树后面第三耀眼的存在了。
李端月少有的几分拘谨今日全献给峐隐仙尊和这间复古的卧室了,他拘谨地道谢拘谨地坐在了那块坐垫上拘谨地笑着,“哈哈,多谢仙尊赐座。”
峐隐就站在石桌和石床之间,一直看着那盆小树,似乎十分喜欢。
李端月真的十分感谢这棵小树,托了这棵小树的福,让他见识了大佬的卧室,并且享受了极致的尴尬。他心里早就止不住的呐喊:这到底是在干嘛呀?这到底是在干嘛呀?为什么我现在坐在峐隐仙尊的床上?为什么峐隐仙尊就是一言不发?
峐隐仙尊的实力固然让人崇敬,峐隐仙尊的美貌也固然让人赞叹,但现在的情形尴尬得连李端月这样强大的心脏都有些受不了了。他的脚趾头都快把鞋底抠穿了,绞尽脑汁的想着能说些什么,“仙尊似乎很喜欢这棵小树。”
“嗯,是你的心意。”峐隐微微转过脸,半对着李端月,视线却看着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