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渐深,天气也渐渐转凉,山林中成熟的果子也多了起来。
随着制陶工艺越来越熟练,他们做出来的瓶瓶罐罐也多了起来,宋则挑出做得最好的一批交给族长夫夫,由他们分给族人自用,或是拿出去交换物资,自己也还剩了不少。
在上课和准备丰收庆典之余,宋则用剩下的这些陶罐,研究起制作果酱、酿酒、酿醋和酸菜。说起酸菜,不得不提令一个意外惊喜——盐。
根据白虎从坠崖的地方带回的盐块,宋则发现了一个天然的露天盐场,往来探查的闪电和飞羽连续几日寻回了更多盐块。
这些盐块并不比之前雪崖族长给他的更好,含有杂质较多,胜在距离虎族更近,宋则提纯了一些尝了尝,虽有些苦涩,但瑕不掩瑜。
他带着驭生几人将闪电和飞羽带回来的盐块分批溶了水,过滤出杂质,再将盐水倒在山顶的石盆中晾晒,天气好的时候,一日便能得许多粗盐。
这个方法虽不如高浓度结晶后用火烘烤出的盐精细,但胜在操作简单,节省人力,还收获量大,制出的粗盐用来腌肉腌蛋味道极好,小家伙们都很喜欢。
天气渐凉,宋则在早起看到几个光屁股蛋的小家伙们洗漱时,此起彼伏地打喷嚏后,打算将族长送来的麻布都制成衣裤。
现在天气还远不算冷,让这群火气旺盛的小家伙们早晚穿厚重的兽皮衣,他们定是不愿的,轻薄却带些保暖作用的麻布就再合适不过了,即便日后天冷了,还能做里衣穿。
巧手见宋则做了一件后,就明白了制衣的程序,也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主动请求接过制衣的事,宋则见他量体裁衣做得有模有样,缝制出来的效果竟比自己做的还要好。
迅速被后浪推在沙滩上的宋则,愉快地将制衣的事情交给了巧手。
本是过来养病的乌长老家的儿子小艾,竟也对制衣的事情感兴趣,此时正和巧手凑在一起,研究着宋则提到的植物染色法,尝试给麻布染上更鲜亮的颜色。
而驭生则学着宋则的操作,将粗盐涂抹在晒干的菜叶上,一下下地揉搓着,抬头瞧见不远处和巧手一起捣弄紫色花朵的小艾,不由蹙眉。
“小艾的病早已好了,怎么还不见乌长老他们来接人呢?”
听见驭生的疑惑,宋则手中摆弄腌菜的动作未停,回想起几日前飞羽告诉他,夜里有乌家的人来见了小艾,没有提及带走小艾的事情,也没有要见宋则的意思,他们只是见面讲了些话就走了。
再想一想这段时间小艾与孤儿洞的小家伙们同吃同住,同上课的情况,不难猜出乌家的打算。
若说是想留下偷师,多少有些言过其实了,毕竟宋则从没有阻拦小艾听课,做饭、烧陶的时候也没有刻意让他回避;但乌家这样偷偷摸摸,在别人的地盘上对主人家遮遮掩掩的行径,确实让人有些不悦。
虽对乌家的行为不满,宋则却也无意为难一个孩子。在他眼里,孤儿洞中的孩子与族人家的孩子并无区别。
他教学的目的,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提高精神力;在和雪崖族长长谈后,找到更好养育小雄子的方式,提高小雄子存活率,是他许出去的承诺,也是他用来换取权力的依仗。
小艾是乌长老的孩子,也是虎族的雄子,照顾他,让他学到更多生存技能,并不违背宋则的规划。
他只是从乌家嘱意小艾长留孤儿洞一事,看到了乌家的私心,也窥探到了虎族上层并非铁板一块。
小艾在主峰修养学习,也向外传递消息,他是乌家窥视主峰动向的眼睛,那乌家的背后又站着哪些人呢?族长夫夫放任乌家的人进出主峰,除了有意向族人透露他这个“准虎巫”的存在,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多住几天也没关系,你知道的,我和雪崖族长有意引导族中的雄子改吃熟食,从他那里我也能了解到族中其他雄子的饮食习惯。”
提起推广熟食,驭生倒是比他还有信心,“让他们喜欢上熟食并不难,但让他们日日烧火做饭,哼,他们怕是会累病呢。”
作为孤儿洞中长大的雄子,驭生也没有长期接触主峰之外雄子的机会,这些时日和小艾的相处让他对主峰外的雄子留下了娇生惯养,体弱又懒惰的初印象,话语中难免带了些情绪。
这确也提醒了宋则,虽然他是愿意教的,但若是学生不愿意学,也是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到两人。
“嗨,我也是白操心了,只要他们喜欢吃,多的是有人愿意学了做给他们,哪会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呢!”
想起小艾口中常常提到的对他关怀备至的家人,羡慕的话从驭生嘴里说出来,也变得酸涩起来。
见状,宋则用带着盐巴的手指捏了捏驭生嘟起的嘴唇,成功让他整张脸齁得皱了起来。
“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人愿意学习烹饪,就有人不愿意,你们都是有选择的。如果你不喜欢做饭,以后找一个愿意为你学习做饭的就好了。”
驭生舔了舔嘴边沾上的盐粒,终究不舍得吐掉,接连喝了几大口常备的凉开水,这才缓解了嘴里的咸味,却还不忘回绝宋则的提议。
“我才不要等别人做了给我,我要是想吃什么,就该立马做出来吃掉,为什么要等别人做给我?万一他哪天不愿意给我做了,难道我就永远也吃不到了吗?”
听了这番话,宋则露出些真心的笑意,很是认真地认同了驭生的想法。
“你是对的。学到的知识和技能,永远不会背叛你。每个选择的背后都已被明码标价,有的选择看似轻松,却将自己的生死系在他人手上;有的选择看似辛苦,却能为自己带来起死回生、转危为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