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对小石头？我问自己，是喜欢他吗？又或是一时情动？

都不是。我不得不面对真实的答案：自从到了泰山，我就当是再世为人，前尘往事一并丢下。可实际上我的心里，还是布满了过去的阴云，我的心仍然是碎的，我对项扶苏的想念从未消失过。

我被命运折磨得生了戾气，曾经被伤害过的黑暗力量，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去伤害和曾经的我一样单纯的小石头。

真恶毒。我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没脸再面对小石头，我很怂地逃跑了——不再去石阶上找他，也不再去南麓玩耍，闷在北麓苦练师父教我的留香功。如此一来，当然倍感无聊，就更加想念小石头，恨不得时光倒流，在石阶上的一幕从未发生。

我站在一枝初发的柳树枝头，树枝随着春风摇摇晃晃，我也随着树枝摇摇晃晃，心里想着怎么能够混过尴尬，和小石头回到好朋友的位置上才好。突然，一个念头浮上脑海，我一个“鹞子翻身”离开枝头，朝师父和我的小屋奔去。

师父不在院中，我直接转进她的卧室，果然见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正闭目打坐。

过了这么久了，可每次看师父还是会被她的美吓一跳。就譬如她现在衣饰极其简单地坐在蒲团上，长发只绾了一个最简单的髻，可整个人美得像仿佛自带一圈荧光。

我过去偎着师父坐下，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师父睁开眼，对我微微一笑。过了这么久了，师父也对我的这种举动见怪不怪了，她明知道我是有肌肤饥渴症的小孩儿一个。

我说：“师父，徒儿看你总是这样坐着，好生寂寞的样子。”

师父微笑摇头：“大道全凭静中得。为师的从不知何为寂寞。你呢，又去哪儿淘气了？”

“没去淘气，师父，您不高兴我总是出去？”

师父又摇头：“师父也没什么可以教你，不过漫漫红尘，同你有缘做个伴儿，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

我就这样与师父依偎坐着，山风过树，飞鸟穿林，但觉静谧美好无限。师父予我的，是亦师亦母又亦姐的感情，又因为她已绝尘世、自带仙气，因此给我的一切，可以想象尽是真、善、美，毫无私欲戾气，让我全然安心。

我予师父的呢，我常常问自己，像我这样的一个傻孩子，除了麻烦，还能给师父带去什么呢？她说她不怕寂寞，似乎也不缺陪伴，真不知道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更何况，我还时不时地要拿些俗事来烦她。

我用撒娇的语气说：“师父，徒儿有件事想求您。”

师父微笑：“这一回，又是想吃肉，还是想买什么玩意儿呢？”

我这人俗得了不得，与师父在这泰山之巅静修，却还是忘不了五脏庙、顽童心，要知师父独居了这些年，吃的是无极花，穿的是自己纺的纱，身边从无银钱，拿什么去满足我的俗欲呢。

好在师父用无极花粉自创了一丸“无极丹”，服了可提气养神、防病健体，拿到世面上一卖，一传十十传百，口碑大开，从此才有了收入，又都拿来换了我的酒肉玩具。

我不好意思地摇头：“不是呢。师父，徒儿是想请您帮一个人的忙。”

“哦？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