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见光
我被项扶苏送回家中,辗转难眠地勉强睡了几个时辰,窗户一发白就爬起来,梳洗停当,坐在外堂等着。
秦菀第一个出来,见到我,笑道:“你如今比我还勤勉,我看琴坊不给别人入股,倒是应该给你入个辛苦股。”
我说:“姐姐,今日我不去琴坊了,我在这里等人。”
“等谁?”
我看看秦菀,直说了:“项扶苏。”
秦菀一惊:“他回邯郸了?他今日要上门?莫非是来提亲?”
我凄然一笑:“他哪儿敢贸贸然来提亲,是来请罪的。”我说到这里,想起此事与秦菀也有莫大的干系,说起来她反倒是受害者,就说:“姐姐且坐一坐,听我和你说。”
秦菀听我说完昨日跟踪赵莹的事,眉头越拧越紧,说:“我曾在家宴中与这赵莹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她是如此歹毒之人。不过你莫把此事想得太简单了。”
我问:“怎么想简单了?”
秦菀:“她如此用心良苦,怕不是出于单纯的霸道记恨,而是对项扶苏还有情。”
我摇头:“项扶苏说,当初她嫁给他就是不情不愿,后来和离也是因为她与旁人有了情。”
秦菀说:“回心转意,也是有的。再说,你笃定项扶苏没有骗你?”
我坚决地说:“他不会骗我的。”
秦菀微微叹息,说:“今日我晚些去琴坊,在这儿陪你一起等吧。”
又等了不到半炷香功夫,项扶苏来了,没穿官服,穿了一件素青色的直裾袍,头上一个简简单单的卷云冠,眼下发青。
我问:“没睡好?”
他苦笑摇头,反问:“你阿爹阿娘还未出门吧?”
我答:“爹娘刚起,还在梳洗呢。”
时辰太早,家里还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仆人穿梭来去,厨房里也刚升起炊烟。因为熬夜,也因为紧张,我觉得胃里一阵阵痉挛。
项扶苏看出了我的紧张,走近了,温言说:“别怕,有我呢。”
我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间就不怕了——只要我铁了心和他在一起,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天崩地裂,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我拉住他的手,说:“咱们去内堂等爹娘。”
项扶苏与我往里走之前,特意停下脚,对秦菀认真说了句:“抱歉连累你了。”
秦菀摇摇头,说:“你莫负小英,其他的都不重要。”
阿爹万万没想到大清早就在自家内堂迎面遇上项扶苏,一时间意外之极:“项大人!”
下一秒他更是连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因为面前的项大人二话不说,对着他跪下了。
他还没来得及扶项大人起来,又听到了一句做梦也想不到的话:“求您同意,将小英许配给晚辈!”
刺激太多,阿爹一时间接受不了,项大人也不扶了,直着脖子大叫:“他娘!殊儿他娘!”
阿爹他老人家不是在飙脏话,而是在呼唤我们家真正的主心骨——我阿娘。阿娘匆匆忙忙地边簪着花边冲进内堂,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当今的邯郸功曹史项大人跪在地上,小女儿跪在他旁边,大女儿陪着气鼓鼓的老爹坐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