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真思量一下,并未拒绝,将手中湛卢剑合入剑柄,交给阿哥。阿哥迎着月光,将宝剑轻轻拉出,满腹虔诚地细看。宝剑在月光之下,似有龙鸣之声;剑脊微黄,剑刃泛白,双色插心;稍迟,一团光华闪出,剑已离鞘,阿哥持剑挥洒,将寒枝剑法的一十二招逐一使出。这一番真个是行云流水,畅快淋漓,及至阿哥眼泛满足的泪光,将湛卢剑重新入鞘、交还至甄真手中,我亦在月光下欣慰而笑——我与阿哥的这一趟远征,终不虚此行。
甄真接过湛卢剑,也看到了阿哥眼中的泪光,了解了阿哥的心意,消了疑心,心中感动,忍不住望着阿哥说:“你这人很好。”
阿哥笑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姐弟俩匿名避到此处,想必就是为了此剑?”
甄真点头,叹息道:“我甄氏守护湛卢剑,至今已有七代,未曾想到我这一代,消息不慎走漏出去,只怕未能再护得宝剑周全了。”
阿哥沉吟道:“你莫急,待我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说着,我们三人又回到厅堂里,只见甄姐姐在这里急得坐立难安,抬头望定阿哥问道:“你没事吧?”
她话一出口,厅堂里的四个人都觉得不对劲——只因她这一句,明明该先问她的亲兄弟才是。甄姐姐也反应过来,脸儿腾地涨红,期期艾艾地解释道:“我知道……那湛卢剑十分厉害,只怕甄真不慎铸成大错,再难挽回……”
阿哥温尔一笑,为甄姐姐化除尴尬:“我没事,甄公子也没事,他方才许我使了一回湛卢剑,真正好剑也!”说罢,他看着甄真与甄姐姐,诚恳地说道:“我方才仔细想了想,唯有这个法子——你姐弟二人如今不可再待在钱塘了,不如你们就此南下,过了钱塘江,就是东瓯国地界,那里一定无人认识你们。我和小英明日陪你们一同上路,到东瓯国置一处宅子,方方面面打点好了再走。”
阿哥的这个法子真是好,我听得频频点头。甄姐姐却使劲摇头:“这如何使得?置宅安家,何等大的花费,怎可让公子破费?”
阿哥笑道:“姑娘不必与我客气,既相逢,就是缘分。况且你们是湛卢剑的传人,秦某能够结识,实乃三生有幸。”
甄姐姐还欲推辞,甄真在旁说道:“阿姐,我看秦公子并非看重钱财之人,我们莫若就受了他的好意,他日记住这番恩情别忘也就是了。”
阿哥又拍拍甄真的肩膀,笑道:“痛快!甄公子这才是痛快人!只是恩情不恩情的,以后也休要再提了。”
如是一夜安睡,第二天一早,甄氏姐弟就收拾了细软,甄姐姐抱着湛卢剑坐在轿内,我与阿哥共乘一骑,甄真骑了我的小红马,一起向南而去。进了东瓯国,选了一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宅院,我与阿哥一路来,盘缠早已花得七七八八,阿哥又将那半轿子玉器逐一典当出去,才付清了宅院的款子。我们又住了三日,与甄氏姐弟白日打扫舞剑,夜晚秉烛酒话,好不潇洒快活!第四日头上,我与阿哥和甄氏姐弟依依惜别,相约来年再见。那甄姐姐看着阿哥离开,想要忍眼泪又如何忍得住,真个是哭得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