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了裙裾,心里反复提醒自己振作,不可流露出醉意,却听他在前方闲闲问道: “你其实醉了吧?”
他问着,这才回头看我。我被他这么一问一看,胸口的酒意再也忍不住,牵着裙裾的手一松,身子晃了晃,就往地上软去。
在倒地的前一秒被他托住。我在醉里仍然意识到:他尽量只托着我的脊背,不碰我别的地方,有些焦急地呼唤:“小英,小英!”
好像这名字由他唤起来,比从阿爹阿娘阿哥嘴里出来更加好听。我勉强对他笑了笑,用尽全力想站起来,却只在一个趔趄之后,愈发往地上滑去。
石板上沾着青苔,月夜吹着倒春寒的风,他斟酌片刻,脱下淡青色的外袍将我全身裹住,连脸都遮了大半。
然后一抬我的肩膀和腿弯,横抱着我往娲皇宫外的马车走去。
其时我已经神思昏沉,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他的马车里。我迷迷糊糊地靠在轿窗上,眼睛前头一时紫,一时金,也不知是真是幻,突然一个念头,睁眼问道:“方才……是你抱我上来的吗?”
他坐的离我远远的,修长的手指缓缓抚弄着一把折扇,淡淡地答:“你醉了。这事以后莫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我坐直,酒意散了一些,想了想,为自己的失态圆起来:“好歹我还未及笄,阿哥有时也抱我上马的。”
他这时笑了,依旧笑得浅淡:“是呢,小英还小,是个小姑娘。”
我听了这话,却又有些不大乐意,反驳道:“我下个月就及笄了,不小了。”
他这次没回答。我看了他一会儿,又问:“我以后……能去找你顽儿吗?”
他微笑着回答:“我刚上任,有些忙呢。”这是拒绝的意思。我怏怏地垂首,却又听见他问:“再说,你不去采桑吗?”
“原来你记得我们遇见过!”我眼睛一亮:“啊我明白了。今日我们撞见时,你不记得在阿哥府里见过我,却记得昨日路上。所以你以为昨日路上,是我们第一次遇见。”
“是呢。昨日是第一次遇见。”他回这句的时候,目光有些悠远,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奇怪的是再将视线转到我身上的时候,却反常地冷了起来,伸出手撩开身侧的轿帘,往外张望一下,疏然地说:“秦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