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大开眼界,景年叹为观止。
待应莺退下之后,他目不转睛盯着许昀徽。
这人又恢复成不争不抢的忠臣模样,仿佛全然忘却方才发生之事,任由他盯着。
终究还是景年先沉不住气,他问:“当着我的面暗度陈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许昀徽笑了笑:“臣不是帮陛下完成了心愿吗?既把人留下来,又能给应家人交代,还不是以男妃的身份。”
景年忍了又忍。
许昀徽说得没错 ,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但许昀徽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不想吵架,索性摆烂了:“你刚才跟应莺说的话,都是真的?国子监司业也没跟其他皇子有牵扯,是我们的人?”
“假的。”许昀徽道,“墙头草罢了,从前主子倒了才装明哲保身,但他身处国子监,这次收买了也有用处。”
说着起身,走到右边掀起纱帐回到桌案前,留景年坐在原地思索。
片刻后,景年算是想明白了。
许昀徽一开始就没想惩治应莺,利用这次机会拉拢了国子监司业,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人,还让外面知道往宫里塞男妃没用。
景年怔愣片刻,笑了笑。
本来还想跟许昀徽算账的,京中都知晓他是个好男色的昏君了,这多亏许昀徽的功劳。可既然许昀徽见好就收,那他也同样不再计较。
他朝左走进新换的屏风后面,叫来叶青,打算洗漱后睡下。
隔着两重遮挡,他对许昀徽道:“等我睡着你便走吧,再不睡觉就要猝死了,到时候我才不给你扶棺。”
隐约传来许相一声轻笑:“今日陛下休息得早,明日早朝便不能免了。”
景年破天荒没反驳,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
翌日,空置了好几日的敦化殿再次举行早朝。
外头天还没亮,一屋子大臣却束带蹑履肃穆立着,只为跟上头的小皇帝演一出朝堂有序、君臣守制的戏。
早朝前没时间用膳,景年饿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将养好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下面的臣子嘴唇一开一合说些什么,又是不重要的话,他却在想这些人同样没用膳,估计也不好受。
他要不要在早朝上赐宴?
视线一转,龙椅不远处,挨着叶青站着的应莺一身文官打扮。却显得不伦不类的,不如昨日女装模样来得自然。
手上拿着厚厚的空白书册和笔,本该记录言行,却在纸上画画,看样子画的是美男出浴图。贴身的中衣松松垮垮,只在腰间系了一根带子,衣襟大敞,露出里头健壮春色。
景年有点无语,却又来了兴致,努力盯着对方,终于在片刻后隔空吸引了应莺的注意。
应莺吓了一跳,把纸张往身后藏,景年却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往底下看。
应莺迷茫地用口型问:“陛下何意?”
景年又使了个眼色,用口型回道:“画。”
应莺不解但听令,点点头,开始照着底下百官的站位画起来。
景年目光落在纸张上,又将画上的人与现实中一一比对,一时过于专心。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听见熟悉的苍老嗓音,才猛地回过神来。
是李尚书那老东西在说话。
但今日没提立后,只是在户部之后补充了一下财务勾覆,景年听了听,才发现国库果真空虚。
从前许昀徽跟他说过,他还不信,以为只是奸臣的托词。
这么穷。
仔细一想,先帝穷兵黩武、铺张扬厉,的确会伤了国库底子,再想恢复还真挺难办。
李尚书说完了,停在原地等他答复。
景年应了一声,开口问:“后宫开支也是一项不小的数目,李尚书以为呢?”
有了之前在朝堂上自由发挥的先例,景年这次少了些心理负担,想问便问了。
没料到李尚书听了之后像是一只哑了嗓子的鹌鹑,缩着脖子一动也不动,倒像是被敲打过,不敢再提立后一事。
许昀徽做了什么,效果如此卓绝?
景年抓心挠肝地好奇,刚想不顾一切在这种场合直接问出来,却突然感觉到一双目光盯着自己。
转头一看,正是许昀徽的眼神。虽平和,但明显带着警告的意思,提醒他之前那个约定,只有他通过了许昀徽的功课考校,才能得知此事真相。
景年甚至怀疑今日早朝也是许昀徽安排好的。
就是想让他看看李尚书不敢说话的样子,再吊着他胃口。
他生生忍住,说了句“知道了”,便将李尚书打发回列。
接下来的时间,他又变回了那个傀儡皇帝,唯一比以往有意思的事情,便是悄悄看应莺画画。
下了朝,离了敦化殿,景年迫不及待将应莺召至面前。
应莺非常识趣地呈上那幅画,景年拿着端详了好一会儿,又回忆了一番上面这些人在早朝上的表现,心中对这些大臣逐渐有了大概认知。
步辇旁,应莺兴奋道:“臣第一次上朝诶,臣父亲站在后面,都没敢抬头,若是他看见我站在陛下身边,定然会吓一大跳!”
景年回过神,心想许昀徽肯定连夜将应莺情况通知了应家,说不定应司业正在下朝路上感恩戴德谢谢许相。
应莺又道:“不过我以为许相在早朝上会是呼风唤雨的样子,怎么都不见他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