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起始……”杜亿随着方乐誉的手指指向开头和末尾,说,“以及结束。”
方乐誉说:“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走向死亡,从诞生之处,就注定要面对衰老。所以这是不是固定的,且无法改变?”
“是的。”
“那么,既然这两端都已经固定了,”方乐誉继续说,”所以,我们要注重的是?”
“……过程。”杜亿喃喃。
宁松声拿起已经溶解完全的溶液轻转,加水稀释,闻言手停了一下。
“没错。”
方乐誉站直,非常顺手地拿走了宁松声捏着的试管,捏着瓶身在杜亿眼前晃了晃。
一晃,瓶身里犹如银河倒灌,星子点点,银龙在紫色的场合之中腾绕欲飞。
“答对有奖,这个叫紫晶雨,钛和硫酸的氧化还原反应,拿去玩吧。”
杜亿眼睛亮亮,刚要伸手,方乐誉想起来什么,回头:“你等会拿个瓶子给他装一下……嗯?”
半昏的光线里,宁松声站在他侧边,目光似乎落在他身上,又似乎只是漫无目的地停在他的肩膀。
方乐誉:“怎么了?”
收到他疑惑的信号,宁松声像是只是自然地从发呆回过神。
“没事。”
他取来一个小瓶,给杜亿装好紫晶雨。
方乐誉的教学告一段落,摸摸下巴,还是觉得不太过瘾,突然问:“你还有硫和锌吗?”
宁松声一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说:“镁条还剩三根。”
“够了够了,”方乐誉拿起支架,“喷枪带上,我们上天台去。”
一节化学课都没上过,并没有听懂他们在沟通什么的杜亿:“?”
十分钟后,天台。
方乐誉和宁松声各自测了一下风向,把支架放远,在装着硫锌粉的纸堆上插好镁条。
这个实验由宁松声做完,因为方乐誉已经坐在了身后的地板上开始录视频了,很明显懒得动弹。
宁松声说:“坐远点。”
方乐誉蹭着地面坐得稍远了些,盯着手机屏幕,说:“你点燃了就让一下,现在挡我镜头了。”
“……”
宁松声干脆利落地开启喷枪,点燃镁条,转身就走。
随着他转过身的那刻,杜亿发出惊呼。
镁条沉落,流出白金色的尾焰,亮橙色维持了两三秒后,骤然爆裂。
滚滚烟雾犹如蘑菇云腾的向上奔涌!
似火龙喷出火焰,炽热亮地灼烧,丝丝缕缕的尾焰星条像流星眨眼划过,嗤的滚出火星子。
像雾状的流体玫瑰,黄绿交织,炸裂后在石板上遗落下点点存在的星光痕迹。
在短暂的轰声里,方乐誉对杜亿说:“这叫硫锌雨,你还想玩吗?”
他们这回把宁松声实验室里所剩的材料都带上了,像放烟花一样,就准备一次性放个够。
杜亿面色兴奋,点了点头。
方乐誉叮嘱了他几句,盯着他跑过去,盯着他点火,盯着他跑开。
焰色云再次炸开。
烟雾喷涌着,星体横流,闪闪烁烁。
爆炸拥有一种摧毁事物的美感和快意,人会不自觉地对庞大的具象的并且产生绚丽的东西产生欣喜,例如烟花。
这一声炸响再次震响了楼底下电瓶车的鸣笛声,有房间的灯陆陆续续地亮了,正在寻找是哪里在放烟花,不然夜色里为什么会有一闪而过的彩色。
而肇事者三人正在他们抬酸了脖子才能勉强看到的天台上。
一来一回里,居然油然而生出一种偷偷背着大人们放烟花的恶作剧快乐。
震耳鸣声中,方乐誉接住跑回来的杜亿,被他的重量压得哈哈大笑。
他身后是坐着的宁松声,被方乐誉后仰的身体也压地微微一倾。
化学反应产生嗤啦的响声,光亮一闪一闪,映照在人的脸上,只有很短的几个瞬间。
方乐誉抓紧时间转过头。
“宁松声——你说这好不好看?”
噼啪一声响!最后一道炸裂声坠地,光芒最后一次盛亮。
光色斜横,恰好将方乐誉的一只眸笼在里面,茶色剔透如果冻,眼角似乎随时都能带点笑意,不知是焰火,还是他本身的眸色,那双眼此时亮得惊人。
焰火嗤啦,天台上呼呼风响。
宁松声双手撑在石板上,眼底倒映出了焰火的颜色。
风声呼啸。
把宁松声低声的回答卷进了天色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