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她勉强地笑了笑,“我知道表哥怕有人害我。”
“嗯,不管这人什么身份,不过他不会害你倒是真的。”
别寒漪苦笑,上一世他都杀了她,怎么会不害她。为什么这一世变了,他不但变清醒了,还会护她。可是……她怕这一切只是镜花水月,到头来她还是死在他手里。
陆平疆把人背上往阁楼走,上楼梯时别寒漪走在后面,不知是怕人掉下还是怕陆平疆摔倒,一双手欲伸不伸地在后面捧着,第一次觉得她这阁楼麻烦。
不过陆平疆身强体壮又是练家子背一个男人还是能背动的,上楼后将人放在厅堂的小榻上。这张软榻是别寒漪累时偶尔会躺一下,有点小,欣长的躯体显得小榻特别拥挤,脚也掉在外面。
“斥悦等下就来,我还有事去宫里先走了。你看我要不要叫个人上来守着?”
她看了一眼睡得昏沉的奴王,摇头说:“不用了。”
“好,你也别太担心了,他没事。若是照顾不了就唤人上来。”陆平疆叮嘱她后便下了楼。
穿墙风掀起帘子在空中乱舞,帘影缭乱;阳光投射在壁上,斑影绰绰。榻上人双眼紧闭,呼吸轻浅,看上去死气沉沉,别寒漪也压了压气息,厅堂愈显静寥。
她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才去看他,苍白病弱的脸色,淤青淡化了些,鼻子上那道伤还是有点扎眼,宛如精美的画布错描了一笔,让人又恨又无计可施。目光往下移去,嘴角残留一条血线,流经下巴正往脖子下面延伸。
她动了动手指,忍着不去擦拭,心中焦急斥悦怎么还没来,往楼梯口看了一眼,立马收回眼神,低头纠结一番后拈起衣袖移向他的嘴角。
衣料摩挲皮肤,奴王似有感觉,微微抿了抿嘴,别寒漪连忙收回手,看着脏了的袖口,心里莫名生气,噌地起身甩袖往寝房走。
她没必要怜悯一个杀死她的人。
斥悦带着大夫匆匆忙忙上楼,到楼梯口时斥悦冷肃地说:“郡主闺房不准乱瞟,非必要时尽量不要睁眼,否则你知道后果。”
府里主子生病都是宫里太医看诊,是以府里没养府医,她请不到太医只能到外面医馆请,又是小姐闺房,万万不能让别人乱瞧。
大夫连连点头,像他这种老百姓哪里敢给这么尊贵的人看病,要不是她连拉带扯又说不是主子生病他可不敢来。
斥悦一看人在小榻上,小姐不在,连忙催促大夫去看,慌得他连药箱都来不及放。经过一番探查告知脏腑受损,得慢慢调养。
开了药送走大夫后斥悦唤人去煎药,来到东首房见小姐正在作画,心里有些不忿,凑近一看,画布上潦草错乱,连平常的十之一二都达不到。
“小姐,药煎上了。”
“不必跟我说。”
斥悦一怔,呆愣道:“小白救了你,小姐你不……”
“不准叫小白!”
别寒漪不知哪来的怒气将画笔一掷,“他就是个怪物!恶鬼!只会嚎叫吃人的恶鬼!”
斥悦吓得一缩,沾了墨的画笔在地上乱跳,倾刻便是几笔杂乱的污痕。别寒漪一怔,她怎么会如此失控?
随后掩饰道:“咆哮的恶鬼,对,鬼啸,他就是鬼啸,不是小白。”
见她敏感激动,斥悦连忙上去抱她,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叫小白,鬼啸,就叫鬼啸。”
在斥悦的拍打下别寒漪逐渐平静,心里升起一股后悔,明明斥悦什么也没做,却承担了她因那人而有的怒气。
更恨那人为什么像阴鬼一样缠着她,杀不死赶不走,偏偏还装得一脸纯真,她不需要他救,更不稀罕他救。
“不怕不怕,小姐或许是累了才会暴躁不安。”
斥悦拥着她往床边走去,“小姐先睡一觉,若是有事我再叫小姐,没事的,我一直都陪着小姐呢。”
别寒漪根本没有睡意,但刚刚的莫名其妙总要有个理由也就顺着她的话没去反驳,乖乖躺上去。假装闭眼后斥悦等了一会才离开,门刚关上她就睁了眼。
呆呆地望着床顶承托四周坠下的流苏,脑子混沌,心中荒凉,她怕两世都不能保护自己至亲的人,越想心也越狠起来,戾气也渐渐在眸中浮现。
三更时奴王才清醒,斥悦一直守着他,见他坐起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忙不迭地把煎了一次又一次的药端至他眼前。
“喝药。”
他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身子往后仰,右手食指微屈抵在鼻尖皱眉摇头。
“你不喝怎么好?”
他不为所动。
“你不喝主人不要你了。”斥悦使出杀手锏。
下一息,她手中的药碗便到了奴王手中,皱着鼻子咕噜几口一碗药就见底了。
斥悦哭笑不得地看着空碗,心里直摇头,真傻,转而又为自己气愤,明明她对他这么好,他却连声姐姐都不肯叫。
奴王转向东边,看着紧闭的漆门情绪瞬间低落,斥悦暗叹一口气,问他:“鬼啸,你哪里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