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以王姐在吴青心中的亲近感,以及凭借他们之间亲密的、类似祖孙情的点滴温馨,青蛇几乎是胸有成竹地想着:王姐既然可以救自己,那一定是喜欢自己的。那他回家后,就向王姐求情,求她帮自己找到白蛇,也求她救救白玉贞,治好他的眼睛。
青蛇以为,一切都是胜券在握。
因为,拉下脸来求情这等事,对于青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他不是白玉贞,内心没有被过多的条框原则束缚住,所以1500年来,他那一向死皮赖脸的功夫,没少被练就。
“…….哥哥,你总算是有救了。虽然,我也没忘记,以前就是佛祖将你压在雷峰塔下的,可他不是也放你出来了吗?而且,现在他对我真地很好。我一定可以替你,求情成功的………….”
吴青心弦颤抖地想着,越想越难以抑制自己那高兴到快要飞到天上去的魂儿。
他忘却了伤口处往里灌风的疼痛,忘却了刚才那一场梦幻泡影般的元神之争,也忘却了那些周遭路过的、或静或动的景致。
可就在吴青走到王姐的楼下时,他却看到了红蓝交替着的警灯闪光,在狭窄的楼道里,水波一样不断晃动着。
大鹏紧瞪着青蛇走近,高声冲疑惑不已的吴青叫着,那样子似乎是在说:“哥们,你可算回来了,出事儿了。”
“警察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蛇快步跑到那辆机动警车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警察制服上“交警大队”的标志,内心揪成一团,划过不详的预感。
“你是这位独居老人的家属吗?”
“不是。我只是她的房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节哀顺变。住在这里的这位老人,是叫做.......王爱花吧?今天她乘坐的那一辆通往婵娟寺的旅游大巴,在经过盘山公路的时候,翻车了。全车的人,只有这位老人当场身亡,车上其余的人,有的重伤,有的轻伤……..”
警官一边语气平静地解释着,一边翻着手里的折页本,念着佛祖这个曾经在人间使用过的姓名。
青蛇也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知道,王姐的全名,到底叫做什么。
这个消息,就像一阵无情的大风,将他那本在极乐天边飞翔之魂的风筝线,给吹断了。
世上最无可寄托者,便是那细如游丝的喜悦。
转瞬即逝的最佳代名词,就是快乐。
“佛祖,您果然不会让我们,轻易就如愿以偿的。” 青蛇近乎绝望地想着。
吹断了他的风筝线,青蛇便从极乐的顶端,不仅是跌落回了地面,而且还掉进了谷底最失落的泥沼深坑里。
所谓乐极生悲,青蛇也算是领略到了。
“哼,这个名字,可真是俗气……..” 吴青抬眼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地说。
吴青的眼睛,虽然是在弯弯笑着的。
可他的眼泪,却无声地从漂亮的眼角,流了下来。
警官本以为刚才这个少年一脸紧张的样子,认定了对方听到这个噩耗会崩溃大哭。他连安慰的措辞都提前想好了,可现在少年的奇怪回答,彻底打破了警官的预期。
而现在,那警官只能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
“警官先生,您告诉我她出事的地点在哪里………..我去帮她收殓。”
青蛇抹干净了一把眼泪,十分郑重且坚决地看着警察。
这下子,警官的眼睛睁得更大,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小伙子,你是一个外人啊,你确定要这样做?我们早先通过王爱华留在房间电话本里的电话号码,已经挨个通知了一圈她的亲属和家人,刚才她的5个孩子还打电话跟我说,已经接上老人家了。估计这会儿,人都已经被拉到殡仪馆了吧?”
“哦,不好意思。”
青蛇自觉自己又莽撞唐突了。
“哎,都可以理解,看来这个老太太,平时对你很不错呀,你才这样拿她当自己家人。” 警官终于拍了拍他的肩。
那个交警继续说,“人有旦夕祸福,但是不论是谁,都会难以接受。尤其是这样的好人,只能愿天上的佛祖保佑了。 ”
青蛇一听警官嘴里突然冒出的 “佛祖”这个词,就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他在恍惚间,有种被搞糊涂了的感觉。
王姐在人世上,竟然还有很多家人和孩子?怎么以前从来没出现,也从没听她说起过?
佛祖和王姐,到底谁是现实,谁是幻觉?
谁是真身,谁是真神?
而警官办完事情,好心安慰了吴青几句话后,就骑车远去了。
青蛇独自坐在门槛上,捂住头,再次想到了音讯杳然的白蛇。
向佛祖求救的路,已断了,青蛇那无望的泪水,又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大鹏坐在青蛇身边低声呜咽着,似乎也是在悲伤着,自己被主人抛下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