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鬼小同学:我连我要选哪个都不知道咧。算了,我先考上高中再说。
离思:你喜欢逻辑计算,还是海量知识?或者更擅长哪个?
花下鬼小同学:都不喜欢,都不擅长。我不偏科[得意]
离思:那你真是雨露均沾,是不是还要给你点个赞?
花下鬼小同学:别说这个了哥,都要过年了,聊渔灯会不比聊学习强?
过年回家,可以错过春节,却不能错过镇上的元宵渔灯会,向海恩就盼着这个。
渔灯会也是种迎神活动。塘泽原住民以渔为生,风浪莫测,需要神明聊以寄托。闹灯会要做很多准备,妈妈和姐姐这次先回家,也是为了见见塘泽的迎神队伍。
想到余思灵不能回家……向海恩不死心,还是在聊天软件上打她语音电话。
没有人接。
恩恩:思灵姐你真的不回去吗?回去和我们一起粘渔灯。
恩恩:木偶戏还有迎神场哦[坏笑]
十分钟,对面没有回应,看来又被没收手机了。向海恩看着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多拍点照片给我[流泪]。
老人式叹气。
来江洲后这个姐对他没少照应,从如何适应插班,到研究一线城娃的习性,再到交新朋友。
尽管最后啥理论也没用上,因他遇到了塘泽籍贯的杨书源。
他拨通了同桌的语音电话。
“老杨,过年回塘泽吧?”
一句话,这一句话就能给杨书源上发条,一个人顶一群鸟。
“回啊回啊!我去年就没回去,我妈说我姥爷天天念我,还用我照片做了个木偶。木偶哦,会不会还拿我上戏台啊,那我得回去看——”
“什么时候?”向海恩截断他的废话。
“明天的高铁。你买票了没?一起走?哎,记得介绍你哥给我认识,他一定很帅。”
向海恩眯眼。电话里奇异地静了三秒。
“可以一起走。”他说。
临近春运潮,高铁火车票几乎在两天内全售罄。向海恩一周前便蹲守开票,抢到了,现在又要改签,头都抓秃也只抢到站票。
他截图给黎斯抱怨,试图得到一点同情关怀。
黎斯发来了“关怀”的眼神。
原上草补习班:你同学没帮你一起抢票啊?
说到这个向海恩就来气。谁让向光不提前说事。
恩恩:抢了呗,一张票,让我坐他腿上。
对面很久没有回复。
他忍不住打开房间门,冲着看电视的向光大声抱怨一句,又火速关门。仿佛骂完了就立刻拉黑的小喷子。
突然被吼的老父亲转过懵脸,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只剩一扇门。
“刚跟我说话了?”心太大,压根没听见。
电视里的喜剧发出罐头笑声。
爬回床上,手机还在和黎斯的聊天界面。
原上草补习班:不能随便坐别人的腿噢。
恩恩:???
原上草补习班:小孩子不懂,哥教你。
“小孩子”精准戳中向海恩的神经。不懂什么?他不知道,但这分分钟里,只要厚着脸皮放话就没错。
恩恩:那以前我坐你腿上,你也没叫我起来。
加一个猫猫“哼”表情包。对面终于哑火。
向海恩把手机扔回枕头上,脸埋进被子里。
三四个小时高铁,一个小时大巴车。他一路眯眼假寐,车窗外飘进腥咸的海风时,他闭着眼也知家到了。
黎斯忙着复习高考,应该不来接了。
当然希望黎斯好好学习,考第一,考清北,然而……好吧,他确实不开心——远远见牌坊那冷冷清清,一个人影也没有。
自那场拆迁风波已过去三年半,老家还是好好矗立着。黎斯说赔偿价谈不出结果,这不是老厝新建的问题,这个地方,是古董。维护古董是门学问。
蔡伯总说,有的是他们看不到的价值。是这个意思吗?向海恩半懂不懂。
天灰暗下来,海风猎猎淹没渔船的声音,渔火点点飘荡在外。
右肩被人打了一下,向海恩朝右后方看去,无人。而有一阵笑声从他的左侧传来。
“傻了吧恩弟。”黎斯大笑着拍拍他的头,“你个顽仔留这头发,装斯文呢?”
何止斯文,简直扔人堆里就找不着了。如今没有人相信他顽,从令人瞩目的“坏学生”,变成角落里默默无闻的中不溜。
向海恩惊喜:“哇,你怎跑这远?”
渔火靠岸,星星点点落进向海恩眼中。
黎斯接过他的行李箱:“这远么?我爸还叫我坐车去高铁站接你们呢。哦对,你爸呢?”
“他晚一些。”
“那我们等等叔叔?”黎斯说着,行李箱仍骨碌碌滚,丝毫没有减速。
向海恩眼神里终于露出狡黠,沉静的眼目掀起丝丝亮光:“先不管他,现在去你家,可以不?”
“随时。”黎斯揽住他的肩膀,他眼里能盛月光、夜海,却盛不住笑,一下子溢满了整张脸,“我家不就是你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