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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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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斯仿佛能见到他头顶一缕闷烟。

鬼使神差地答应小祖宗去永合街。一路逗他,看嘴角有没有好好提起来,眼睛有没有月牙一样弯起来。

捏扯了几下,并没有。

牵着小手,为他摘一颗出墙的荔枝。指着路边小摊,说那个卖臭豆腐的阿伯不爱穿鞋,让人分不清味道来自哪里,隔壁大爷不担心别的,只质疑那臭豆腐是拿脚气充假;那个面若煞神的阿婆刚做好山楂糕,想扔垃圾却失手扔了糕,脸色时黑时绿,孙辈一整天都不敢靠近她。

向海恩没反应,一会儿忽然抬头,问他刚刚说了什么。黎斯遂放弃,知道他没在听。

路上买来凉粉,又买了一户人家的特制蜂蜜,淋上去,金黄的色泽汩汩漫开,光看着都能甜进心里。

小祖宗嘴里甜的,脸上苦的,哄不好。

黎斯挠挠困惑的大脑袋,照道理,向海恩从善如流接受示好,多半是不生气了。可他愣是不言、不闹,也不笑。黎斯心想这回得是地狱难度,连进度条都瞧不着。

一个祭祀的表演就那么重要?

童年和青春还很长,他们应当还有很多个舞台。

永合街在小镇东,北街连通长兴街,沿路崎岖坎坷,上下坡、过溪流。按两人约定俗成的习惯,黎斯得牵他。他也自觉伸出手,小肉拳头放进黎斯宽大的掌心里。

北街仍有人烟,南街寥落无人——建筑要么夷为黄土碎石,要么翻新作了古文物。

治好三花那位“赤脚郎中”,常住永合客栈的小柴房。曾经妙手回春,给这家小女儿治好先天畸形的手指,客栈老板收拾了柴房,赠他作歇脚处,随他来去。

客栈也是辛亥时期的建筑,两次翻修,柴房不怎动过。门环上两只兽首锈得不见眼鼻,向海恩拉开时沾了一手红褐。屋里堆了稻草、废弃桌椅、雕花红木床。衣柜门歪了一扇,仿佛右扇的鹤对左扇的凤凰颔首行礼。

郎中卧床翘脚,捧一本翻烂的旧书,见小祖宗上门,咕噜从床上爬起,比赶着给祖爷爷上供还要殷勤。

他熟练地从草帽里掏出锦囊,笑眯眯说:“猫薄荷,包治百病,治不好也高兴,慢走不送。”

向海恩说:“我不是为猫——”

“青蛙也不行!”郎中想起这小崽子捧来一只被石头砸晕的青蛙。上回用碘酒和万花油医好了猫,这回他便自信满满地用虎标万金油给蛙熏个半晌,没清醒,还差点厥过去。

托向海恩的福,他有了人生第一桩医疗事故。

“也不是青蛙。”

“除了人,都不行。”郎中快要崩溃。

向海恩上前一步,见郎中手里一本旧书,一时忘了来干什么的:“先生,那是什么?”

“戏曲有关的。”郎中递给他,“怎么?感兴趣吗?”

封面脸谱五颜六色,红粉的旦,白面的生,黑白的花脸,神态各异,书名设计成积木样式,配合脸谱的色彩。

看到戏曲,便想到这次或许真轮不上中元节了。

“您喜欢听戏啊?”

“我还唱呢。”郎中随口就两句,听不出生旦净丑,倒是有二胡割弦让人牙酸的味道。

向海恩挖了挖耳朵,忍过一阵曲,眼前又亮出一团东西,不规则的团状和大坨的棕褐色十足令人遐想。

郎中捧着半成的泥塑品,笑成红枣干:“喏,小朋友,就这家客栈的王老板,以前给戏班做过木偶头部的,她教过我两招。”

客栈门口的木架子上有小泥人,原是店老板的手艺。捏的都是当下流行的卡通人物,活灵活现,与原型无异。现在暑假,常有游客从小镇东门进来,小儿蹦跳撒欢,将木架团团围住。

“那你会做木偶头嘛?”向海恩笑起来,“教我好不?”

郎中胸有成竹:“瞧好啊。”

黎斯目送向海恩钻进柴房,不跟着。在前厅寻个位坐下,喊来老板,点了两碗豆花。

“姨,问一下,永合街还有谁在做泥塑么?”

正擦桌子的王老板是个寡妇,带了个十几岁的儿子。闻声一愣,随即“咳”了一声:“都好长时间不做了。你不如去找长兴街的许师傅。”

“许师傅也不做了。”

“那你在塘泽是找不着做泥塑的了。以前啊,”王老板抹布一挥,指向某个方向,“街尾那家的程伯是做这个的,做器皿起家,后来干艺术的活。不过也找不着他了,人家现在是省级传承人,早搬走了。”

黎斯微微一笑:“哎,我就猜到是这样。”

“弟啊,你要泥塑做甚?”

“嘿嘿,有人不开心,我哄人开心嘛。”黎斯抛着手上的粘土团。

“看你最多上高中,这年纪,怕是哄小情人吧?”王老板掩面而笑,悦色嫣然,干活后汗津津的面庞也掩不住清丽可人,“门口就有,便宜,随便挑。”

“我想要武小生脸谱带发辫的泥塑头,行么?”

黎斯抬眼,对上王老板望来的复杂神色。

一团黏土,在郎中掌心里揉搓、画刻,揉圆压扁拉长,囫囵蹂.躏出脸颊、下颌,再割嘴唇、鼻孔、眼线——还是双眼皮——就算作一个成品。他骄傲得很,托手心里当作宝一样展示。

向海恩托着腮,只见黏土摇身一变——变成一团更圆的黏土。微微眯眼,依稀能辨出是人的脑袋。辨认点包括大小眼、土豆鼻和龇牙咧嘴。虽算不上英俊倜傥,好歹也是五官齐全。

郎中喜不自胜:“怎样?是不是充满了侠客的元素?”

向海恩点点头。这栩栩如生的模样,极像是侠客闯贼营途中一剑挥掉的贼人甲,或者:“是战损的侠客。”瘫一辈子那种。

郎中提眉瞪眼,多看了一眼作品:“怎就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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