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音耳根发烫,不知被谁念叨着,无语地搓了两下,抬头就看到宣承门下那人。
阴魂不散啊!
在她仰天长叹之际,燕岚迈着碎步跑过来,二话不说奉上布包,递给后面的云箫。
被忽视的洛闻音“哟”了声:“贿赂我的贴身护卫,又在打什么馊主意?”
布包是粗麻布做的,洗得干净,上面打着个蝴蝶结。云箫环抱两手,既不接过,也不说话。
燕岚尴尬地想摸鼻头,却腾不出手,便眨着眼歪头道:“这姑娘咳嗽,应该是嗓子不舒服,这里有丸药和草药,丸药含服,一日三次,草药煮水,代替茶水饮用,不出三五日就能好。”
云箫是直脾气,拧着两条英气的剑眉道:“我嗓子好得很,咳嗽是因为......”
“咳咳......”洛闻音打断后话,伸手道,“她没事,是我嗓子不舒服,给我好了。”
燕岚要赶回尚药局,布包脱手就往里走,途中丢出句话:“下值后我再去给殿下上药。”
话音随风飘到洛闻音耳朵里,她僵硬地扯下嘴角,把布包丢云箫手里,冷漠道:“她人还怪好的。”
宫里白天当值,三个时辰轮换一次,午后班未时上值,戌时下值。
洛闻音掐着时间,跑到月明楼去找乐子。
柳映真得了交代,在府中等候。她补觉睡醒后,听说上药那事,对燕岚比昨晚还友善,客气道:“劳烦医佐跑一趟,我带你去找殿下。”
旁边的云箫怨念地瞪了她一眼。
燕岚有点失落,早上那么大声,洛闻音肯定听得到,这是故意躲她。哪怕当面拒绝,乃至驱赶,都比一声不吭避开好。
她苦笑道:“算了,殿下不想见我。”
“你咋还委屈上了?”云箫憋了大半天,没人拦着,一肚子话倒出,“在殿下面前说那些话,她没揍你算你走运。”
柳映真道:“燕医佐说什么了?”
她深受燕菀长篇大论感染,又知事情来龙去脉,结合几次亲身经历,坚信燕岚不是坏人。
云箫炸毛道:“她说了一路的好阿爷好阿娘好姑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几个好亲人,我嗓子都快咳破了,她就是听不到。”
说这茬,燕岚是真委屈:“不是殿下先提的吗?”
“殿下提归提,又没让你多说!”云箫跺脚,“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阿娘疼阿爷爱,殿下忌讳提这些,你倒好,专朝她心窝上戳刀子,早上我数着,你说了二十八遍母亲,你知不知道,殿下夜里睡着,梦里都是洛......唔......”
柳映真手捻丝帕,死死将她嘴捂住,一语双关道:“不该说的就别说。”
“梦里都是什么?”燕岚抓住重点,假装不理解那句提醒,追问道,“殿下晚上做噩梦,总梦到洛妃娘娘是不是?”
怪不得洛闻音白天总睡着。
柳映真按住要动手的云箫,自然地岔开话题:“殿下天天被侍医念叨,心里烦闷,才出府去散心,并非不想见燕医佐,殿下那手还是得上药,燕医佐得常来才行。”
燕岚不在意被当工具人,承了这份好意:“好说,今晚的药我放这,殿下回来后请柳长史劝着点,让她把药上了。”
心意带到,接不接就看洛闻音。
云箫挣开束缚,指着远处灯影下的黑点,气得像只河豚:“大姐,她实在太过分了,你都不管她!”
“二十出头,还跟个孩子似的。”柳映真揪她耳朵,“你想一想,她提了那么多忌讳的东西,殿下怎么不发怒?”
云箫毫不犹豫道:“当然是殿下脾气好。”
“都说让你想了想,还这么快回答。”柳映真闻着药膏的味道,“去月明楼把殿下接回来。”
***
歌舞声歇,洛闻音屏退舞女,听云箫声情并茂地告完状,抬腕在红袖间露出抹白。
药膏洗去,白纱是新换的,松垮地盖在手背上,遮掩淤青。
云箫拍案道:“大姐竟然向着一个外人!”
“柳映真是想找个人劝着我。”洛闻音揉她头顶翘起的一撮头发,“不过她说得不错,云箫你真像个孩子,燕岚是故意提那些的,包括她送来的药,里面特意加了冷松膏,制出我喜欢的味道。”
云箫心思单纯,但人不傻,一解释立刻明白过来,她道:“那医佐故意接近殿下,肯定不怀好意。”
洛闻音披上氅衣,下楼时道:“她在我面前几乎是一丝|不挂,还能打什么坏心思,心里愧疚罢了。”
一来二去,燕岚的心思被她摸透了七八分,当面耍笑调侃,是在等对方主动陈情。
木楼梯踩上去咯吱响,云箫只听到第一句话,脑子里五光十色,看了大堂中的香艳,涌到喉头那话没忍住:“她在殿下面前不穿衣服,是要勾搭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