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宁昭看着邹萧眼睛里的自己,有些尴尬的往后退几步,转身胡乱抹去泪水,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跑。
刚跑出几步,他又忽地转身朝着邹萧跑去,挂在邹萧身上哭。
声音断断续续,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发颤。
“宁昭,”邹萧喊了他一声,他不想哭,但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环在邹萧脖颈上的手不断收紧。
“宁昭,昭昭。”
“干嘛?”宁昭被他叫的发毛,收回手撑在邹萧的肩膀上。
余光瞥见他好像离山崖很近……
邹萧抱着他站在山崖边!
那根筋又抽了?
他正要开口,邹萧一只手已经掐在了他的后颈,左脸一个浅浅的梨涡浮现,他含笑道:“亲一个。”
宁昭:……
……
你脸呢?!
……
正值稻谷丰收季,鸟鸣虫叫不断,田地里,随处可见的弯腰勾背的身影。
割稻,打谷,每一声都像在击鼓。
宁昭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住过一段时间,插稻时节,那时候的他还小,一脚踩下去便被稀泥包裹住拔不出来,再使劲,整个身体就会摔下去,弄的浑身都是泥泞,哇哇大哭。
插稻他体验过,收稻没有。
他站在田埂上看,邹萧陪着他。
半晌,邹萧道:“试试?”
宁昭摇摇头,“先忙正事。”
邹萧附和了一声正事,随即拉着宁昭就往田里走。
田地里的水已干涸,蚱蜢,蛐蛐缩在裂缝里,一有人靠近叫声便会戛然而止。
“邹萧,别闹,我们穿……”
“哎哎哎,那俩,对就是说你们,快上去!”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用镰刀指着两人,大声道。
这一吼不要紧,原本在低头忙碌的人都齐齐抬头直腰看向他们。
宁昭朝他们笑笑,不动声色的将他们交叉在一起的手藏到身后,小声道:“走。”
一位老汉道:“你们谁家的?”
见邹萧正要开口,宁昭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我们路过。”
穿的人模狗样下地,在朴素的乡下村落,这无疑不是饭后谈资。
到现在他还清晰的记得,当年他母亲就是穿了一身碎花裙子去田地里送饭,当时就是被人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回家之后又被父亲揍了一顿。
当夜,他母亲便走了,在没回来。
“大伯,我们……”
“啊……”
刺耳的尖叫声打断宁昭。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浑身是血的少女从木屋里跑出来,边跑边大叫。
“小幻。”宁昭喃喃道。
他们手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放下,纷纷朝那处奔去。
宁昭和邹萧一步跃上田埂,飞速跑过去。
小幻手握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见有人靠近,挥舞着镰刀嘴里呜呜咽咽的示意他们往屋里去。
木屋破旧不堪,宁昭和邹萧对此自是熟悉的紧。
两人相视一眼,邹萧率先摸出一张符篆贴在小幻额头上,冲进屋子里。
宁昭紧随其后。
浓重的铁锈气扑面而来,撕咬咀嚼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抹红色从宁昭眼睛里闪过,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物,便被邹萧一把捂住了眼睛。
这么多年,他什么没见过,血腥而已,“无妨,”边说着,他便要把邹萧的手拿开。
邹萧双手捂住他的眼睛,“还是不要看的好,你先出去。”他推着宁昭往外走。
宁昭也不是非要看,但小幻在这里,食人婆应是也在。
屋外村民的声音越来越近,这么重的血腥味,想来场面定是难看至极,他们不怕,但那些村民就不一定了。
“不看不看,”宁昭拿开邹萧的手,“我去拦着他。”
他前脚刚踏出去,砰的一声,邹萧便将房门关上了。
宁昭倏然转身,透过还未合拢的门缝,他看见一位蓬头垢面的妇人抱着半截胳膊撕咬,将咬下来的皮肉吐进一个泥盆里。
……
他抚了抚胸脯,深吸一口气,伸手拦住冲在最前面的一位大伯,“大伯,先别进去,”他脸上的震惊,恶心之色还没收回,像是干嚼了黄连一般,很是难看。
村民人多,但是盯着浑身是血的小幻,心中都有了一个猜想,里面发生了什么,不必多说。
三位妇人轻轻将镰刀放下就要靠近小幻,其中一位看了看宁昭,见他摇头,忙不迭伸手拦住另外两位。
方才宁昭和邹萧一步便跃到了这边,现下小幻额间又贴着一张黄符,对于宁昭的话,他们不由也就照做了。
宁昭瞥了一眼小幻又看向屋子,那张脸他记得很清楚,毕竟近距离看过。
小幻,食人婆,那半只残臂定是小幻的弟弟无疑。
他们住在这里,村民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还不待宁昭开口询问,大伯长叹口气,“可怜人呢!”
“大伯,此话何意?”宁昭伺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