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虽说眼前这个女孩看上去才七八岁,楚栩从未见过,眉眼与风清伶可谓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直觉告诉他,她不是风清伶。
她将乌龟放在浅水地后,双手捧水浇到龟壳上,似乎是想让它出来,亦或是想帮它把上面的泥土洗去。
楚栩四处打量一番,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后,缓缓靠近她,仔细打量着她。
若她不是风清伶,那她是谁?他在这会无缘无故碰见一些不认识的人暂且不论,但一个和风清伶长的如此之像的,着实可疑。
许是觉察没什么危险,龟悄悄探出头来,扭着脖颈小心翼翼的打量,在看到女孩的一瞬间又重新缩了回去。
女孩抬手轻抚它的龟壳,柔声道:“你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现在你安全了,你快走吧!”
楚栩看的有些无聊,抬脚便走,还未走出多远,便看见三四个青年男子拿着锄头扁担骂骂咧咧的朝他这边走来。
走在前面的男子忽然大喊道:“她在哪,抓住她,扫把星。”
楚栩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看不见自己,还以为是来抓他的,被他们汹汹的气场撼住撒腿就跑。
半晌,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他百忙中抽空扭头去查看情况,便看见那女孩抱着龟往海里走,三个男子紧随其后。
见状,楚栩忙不迭往回赶,“你们干什么呢?”
意识到他们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说话,他稍作停歇后,朝他们跑去。
海水已经淹到了女孩的胳膊,她却是丝毫没有要停下返回的意思,身后的三个男人咒骂声愈发的刺耳,水越来越深,他们渐渐放慢步子,不再继续追她。
此时,海水已经淹到了女孩的脖颈,且不说一个轻微的海浪能轻易将她卷走,脚底没站稳都能吞了她。
三个男人见他们停下,女孩也还是坚持往水里走,嘴上的谩骂竟变成了安抚,“风隅,快回来,你会没命的。”
另一个男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快把那王八抱回来 。”
敢情是为了那王八啊!楚栩加快步伐,冲进水里,风隅?她叫风隅,她与风清伶是什么关系?长得像、同姓,姊妹?还是……母女?
海水淹到了楚栩的腹部,风隅早已没了踪影,他下来干嘛?他能干嘛?
楚栩僵在原地,海面上并未因它刚吞进一条生命而泛起波澜。
三个男子回到岸上破口大骂,“活该她是扫把星,克死爹娘,要不是她舅舅给她一口饭吃,她能活到今天?早他娘的去见鬼了,还能在这怀我好事,挡我财路?死了好,死了好啊,这种霉运胚子,死了也该下地府。”
一个用扁担杵着喘气的男子道:“哎哎哎,死都死了,还提她做什么?真晦气,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个给钱都不要的傻丫头。”
楚栩转过身去看他们,想来这应该又是以前就发生过的事,但之前那个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与之前那个不一样,是因为之前那个有风清伶?可他去客栈的时候是没有风清伶的。
一个男子啐口水道:“算了算了,反正人都死了,再说了,那王八也是她自己捡的,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楚栩蹙眉瞪着他们,他见过不少草菅人命之事,但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人生还没走上一半,被活活逼死后还要被轻贱,这些人当真是令人发指。
他刚要往岸上走,脚下忽地被什么东西抓住将他拖进水里。
身体本能的扑腾喊救命,无人应答。
海水涌进他的口鼻,强烈的窒息感压的他眼球上翻,四肢也渐渐没了扑腾的力气,大脑一片空白。
倏忽一阵天旋地转,晃的他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他刚睁开眼睛,一只长着蜈蚣脚的蚯蚓迎面朝他飞来。
他避之不及,眼睁睁看着怪虫飞进他的额头,头颅被钻开,怪虫在他脑子里钻爬的感觉清晰无比,剧烈的疼痛使他晕厥又清醒。
他毫不怀疑自己那条虫在蚕食他的脑子,要在他脑子里筑蜂窝。
他想大叫,但每一次张嘴,齁咸的海水便会灌进他的嘴里,撑大他的肚子。
死不了,为什么会死不了?
窒息使他晕厥,疼痛使他清醒。
过了多久?他怎么还没死,为何只是在死亡和活着之间反复横跳?海水淹了他这么久,怪虫钻空了他的头脑,他怎么会不死?还是说他已经死了?那这痛感怎么还伴随着他?谁说的死了之后就不会疼了,谁说的?
楚栩浑身痉挛,原本还抱在怀里的芸安早已不知所踪,黑暗中伸出无数只手将他往下拉,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的光亮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夕阳西下,房顶上一个身着青红衣裳的男子抬脚踹了踹躺着的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