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大夫剪开背后的衣服,被烛火烤得炙热的尖刀不断逼近,明明刀下的不是自己但他的心跳得飞快。
“阿生不怕,我就在这里。”在下刀的前一秒许凛下意识开口安慰,即使周儒生现在正昏迷不醒。
刀刃划开皮肉,许凛能感受到怀里人的身体猛地绷紧,紧接着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
“按好他。”老大夫喊着,手里的动作加重了力道。
“好痛!”周儒生疼得肌肉痉挛,下意识挣扎起来,却被许凛牢牢抱住,背后火辣辣的痛感让他被迫醒来,“许凛!你松开!我疼……好疼!”
许凛喉结上下滚动着,硬生生咽下了涌到嘴边的哽咽,他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低头看着依旧涣散的眼睛,知道周儒生并没有完全清醒,只能在他耳边不断重复:“阿生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周儒生的背后被浸湿了一片,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刚刚捞出来一样。
老先生应该是在寻找皮肉里的箭头,手里的银刀还在向内。
周儒生挣扎得更加厉害,许凛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他看着怀里的人满脸痛苦,心几乎快要被撕裂开来。他腾出一只手来,伸到了周儒生的嘴边,“知道阿生很疼,那咬住我好不好,我就在这里陪着阿生。”
手臂上传来刺痛,但许凛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紧紧抱着周儒生,予取予求。
口中的血腥味儿让周儒生恢复了些许神志,他松开了被咬出血的手臂,眼神里满是懊悔,捂住了冒着血珠的伤处,剧烈的痛感让他附在上面的手不断颤抖。“你要不要这么傻……哪有人伸过去让人咬的。”
他声音微弱地几乎听不见,但与他紧紧相拥的许凛却听得一清二楚。
皮肉分离的痛感还在持续,从背后的脊柱蔓延,直抵大脑然后传至全身。周儒生立马又陷入了疼痛的漩涡,目光又开始涣散。
许凛把手又伸了过去,但这次周儒生却说什么也不再咬下,直到嘴角溢出了鲜血,才发现他咬破了舌头。
“别咬,周儒生!”许凛掐住他的下巴,不让牙齿相碰。“你看着我!你以为你给我做个雪人我就能原谅你吗,你休想!以前你有多混账以后你就要好好补偿我,你要是敢死,我立马就和别人私奔改嫁!”
“嗯……?”周儒生的下巴还在别人手里,嘴角的鲜血顺着许凛的手流了一整个下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眼神迅速聚焦,大着嘴巴说道:“不改嫁,不改嫁。”
他艰难地靠近许凛,用脸去蹭他,像只犯错求原谅的小狗一样,“许凛别离开我……”
忽然,周儒生感觉到脸上蹭到了一片湿润,强烈的疼痛让他全身无力,但他还是强撑着想抬眼去看许凛为什么哭。
只是还没来得及,老大夫一个用力,伴随着箭杆与皮肉的脱离声,整只箭被拔了出来,残留的血滴从箭杆滑落在地上,箭头还留着几块小碎肉。
周儒生痛呼一声,彻底倒在了许凛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阿生!”
“阿生!”
许凛和袁黎一齐出声。
老先生手脚迅速地上药止血,只是那个血洞依旧不断冒血,接着又加大了剂量,用上几层白布按压在伤口处。
许凛看着满眼的血红,只觉得呼吸都快停滞,周儒生温热的血染湿了他的心口,他的心却几乎停止了跳动。“阿生,阿生……”
他的双手颤抖,握着周儒生逐渐失温的手,“别这样对我,别这样,你起来看看我啊。”
“阿童,参汤!”
又是一碗参汤灌下,但人却不见好转。
许凛再也维持不了镇静,眼泪彻底决堤,把周儒生的手放在脸庞,不断亲吻着掌心,企图这样把人挽留。
“阿凛……”
许凛的耳边响起一声轻唤,他浑身一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脸上的手指动了动。
“你,你不能……改嫁。”
许凛几乎是一秒破涕而笑,眼底的绝望立马被希冀代替。“还好,还好。”
周儒生没撑太久,之后又晕了过去,不过好在那团白布不再渗出血来,老大夫又上了一遍止血药就开始了缝合。
等到天明的曙光照进了屋内,老先生终于舒了口气,直起了身子,“没有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