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风呼啸啸地吹着。
到底是入冬了,不似前几日的风娇日暖,越往后天只会越冷。
许凛顾不得肆虐的寒风,他与陈靖是一同骑马来的,这一路上已经被吹得麻木了。
不过下马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下,自从他嫁给周儒生后就不再骑过马,身体被养得娇了些,骑了这些时候,腰竟酸得厉害。
陈靖看见了,皱了皱眉头:“将军这是怎么了?”
许凛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后立马调整好,笑着摆了摆手:“昨日酒喝多了些,还没醒透呢。”
陈靖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许凛以为他是在担心述职,也是周儒生的不是,如此大事,昨日还在厮混。
“别急,沉住气啊,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本将军虽然爱玩,但这仗也实实在在是我打的,多多少少我还是知道些的。”许凛想借机从陈靖的嘴里套话,“你同我再讲讲此战的细节,区区述职没什么可担心的。”
陈靖沉默了片刻,随后应声:“是,将军。”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一问一答,朝大殿走去。
许凛与陈靖曾是同窗,与他也算是熟识,和他交谈也不会显得陌生。一路下来,许凛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曾经他也是被当做朝臣来培养的,朝堂之上的礼仪他也熟记于心,断然不会在朝堂上露怯失仪。
万事俱备,可他还是有种莫名的紧张。
直到许凛与众大臣一齐进入殿内,恭迎陛下,他的紧张感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更掺杂了些许兴奋与激动。
这就是父亲所说的朝堂吗?
文武百官齐聚在此,为歆朝谋图大业,为君尽忠为民尽责。
许凛曾视朝堂为志向所在,他不是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能在这实现自己的抱负,发挥自己的才能。
但在当年做下那个决定后,许凛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站在这里。他面色如常,只是眼神异常明亮,闪烁非常。
忽然,许凛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原本激动澎湃的心骤然停滞而后快速跳动,有一刻,许凛甚至觉得自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亡。
他的眼眶不自主地湿润,他拼命忍着眼泪,嘴唇轻颤,红了眼眶。
那是他的父亲,从小教导他为人君子、为人忠臣的良师严父。
父亲是三朝帝师,受皇帝体恤,平常可免日日朝会。许凛没想到逐渐隐退的父亲竟在今日登上了朝堂。
他看了一眼父亲那花白了的鬓角,想起年少时与父亲共赴一朝,共绘盛世的约定在,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揪着。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压下心中的强烈情绪,观察着朝中局势。
今日这关他必须得过去,不能出一点纰漏。
他走到武将一派站定,不敢再看父亲一眼。
此次朝会的重心本就是这场大战,想来过不了多久,歆帝便会让他述职回话。
正如许凛所想,未过片刻,歆帝便开口道:“周将军,你来对此次战役说说吧。”
“回陛下,此战我方大捷,斩杀敌国三员大将,俘获一名敌国要臣与三百名俘虏,敌军死伤过半,于半月前向我方投降,详细战报已上呈至陛下。我歆朝将士于昨日悉数归朝。这场战一打,尽显我朝国力之强盛,将士之勇猛,想来其他有不臣之心的附属国是万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许凛表情得意,那狂傲样儿和周儒生学得十成十:“叫那些小儿张狂,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区区边陲小国,也敢与我歆朝争斗,简直是不自量力。”
战败方国号为豫,当年先皇统一天下后便成了歆国的附属国,但近年来豫国发展迅速,其野心昭然可见,实力也不可小觑。许凛称其边陲小国实在是狂妄自大,但也确实是周儒生的风格。
那些个文臣听得脸色乌黑,眉头紧皱。
朝堂议事又不是阵前喊话,比谁说得有气势。如此粗俗自大的话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许凛看着他们议论纷纷,没忍住看向自己的父亲,只看到父亲只是稳稳站定,没有任何表示,以父亲向外延展的文臣学生也是如此。
他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定,心底不由地漏了一拍。
许凛敛下眼中的犹豫,认真扮演周儒生的角色。
许凛眼神扫视,除父亲学生之外,大部分文臣脸上多多少少都露出鄙夷之色。
他眸光微沉,周身气压骤降,只是脸上得意未减,更添了几分不屑。
这些躲在身后享福的文臣,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是何人给他们的脸面,在这里嘲笑一位冲锋陷阵,保家卫国的将军。
武将多是肚里文墨少的,他们向来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有时甚至读不懂那些虚伪文臣的言外之意。他们实在不配以文人自居,真正的文人断不会盲目拘泥于礼法,嘲笑赤忱之心。
“诸位是觉得我说的有何不妥吗?是我朝国力强盛不对,还是豫国自不量力不对?”
战场上可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他只是学着阿生的口吻表达着属于阿生的骄傲与纯粹的爱国情义,他们怎么敢的,他的阿生是来加冕的,不是来被嘲笑的。
“怎么都这么一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了败仗呢。”
那些文臣可都是人精,哪还听不出许凛的话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