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极其疲惫地叹气，棘手，挫败这二者的情绪皆有，但是御天敌似乎还有愿意沟通的迹象，这是值得欣喜的……
“你……”她试探性地开口，想了想，还未将选拔仪式上的变动先说出口。
“不，还是先说说我吧。”
“您？哈……我记得您不是未在现场么？又与您有什么干系？”
御天敌扬起头雕，扰人芯烦的共感链接还在，他能够感受到暴风雨有种骑虎难下的犹豫——她在犹豫什么？做事利落到在事发不到半循环时立刻就能封锁现场，还为她的小跟班安排了一个体检，真是……
“是的，有关我的事情。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向你坦诚相待。”
暴风雨摘下兜帽，光学镜在阴影下静静地凝视着他。
“我只是捏造出来的实验产物。”她摇摇头，身后的圣火熊熊燃烧。“并非先天的普神末裔。”
——————
——————————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
“这又是什么……？”
“一些能够分析你机体里深层序列码的机器。”
震荡波敲了敲这些大东西的外壳，看着显然还在状况外的奥利安。
“先躺下吧。”
实验室的冷光在震荡波的装甲表层镀上一层青灰色，机械手臂末端的扫描仪轻柔地拂过奥利安的胸甲。
“放轻松，朋友。”蓝白涂装的研究员罕见地放软了声音，目不转盯地瞧着显示屏。“只是常规的基因序列扫描。”
奥利安的发声器溢出电流杂音，头顶的蓝色常亮光又让他觉得恍惚。
“最近我总是在做梦，梦里的那些符文像活物般缠住我的火种舱。”他的手指无意识抠着手术台边缘，
“最奇怪的是...每次醒来后我都能准确记得那些纹样——所以我在仪式前去了教会，试图能从冕下那里知道些什么，毕竟在这方面没有比她更清楚的机子了。”
“可以理解的推断。等等——你的梦？”
震荡波从屏幕前挪开面甲，意外地看着他，“哦……这是我没有料想过的开展。”
领导模块会自主选择领袖没错，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它才会与被选中者交流。当然，也有拒绝沟通的例子……刚开始他怀疑领导模块只是在暴风雨存在的因素下窜离了现场，现在他有点不确定了。
“看来我们得进行一些更深层次的检测了，最近你有尝试过自主扫描机体吗？”
“有过，”他苦笑着按住自己的胸甲，“每次扫描到这里都会异常。”
“这说明你的火种在拒绝被窥探。”震荡波继续调试仪器，光学镜闪烁的频率暴露出他的焦虑，“接下来，我会尝试把能量阈值下调30%。”
自动门缓缓开合，震荡波从实验台上抽走一记溶液，拿着注射器的手对着来人挥了挥。
“有什么话你们现在最好说完，一会我会给奥利安注射镇定剂，他下次醒来至少是三循环时之后。”
角斗士静默环顾四周，最后才望向奥利安。“他的机体接受不了高频扫描。”
“这正是我们在解决的问题，奥利安的火种舱在过去几日内的异常波动已经具体体现了。”
“听好了研究员，我只有一个要求。”他抱着手臂，从阴影中走出，瞪了震荡波一眼。“别把他当试验品，我很清楚你的想法。”
奥利安原本惴惴不安地思绪终于放缓，“谢谢你的关芯……震荡波是在帮我。”他疲惫却坚定的声音响起，“还记得上个月我在档案馆晕倒那次吗？他替我修补了能量泵。”
“但你没有告诉我其他的事，”震天尊刚进来时骤然紧缩的磁场略见舒缓，他眯起光学镜，“你最好醒来后好好斟酌一下，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寂静，震荡波埋着头分析数据，“你对接下来如何考虑。”
“我的优选选择永远都是主教，”震天尊哼了一声，“魔力神球和领导模块给出了不同的选择，我相信更多人愿意去相信一位已经有着卓越政绩的部长，而不是……”
“但你也同时说了，他有很大的潜力，不是吗？”
“……你究竟偷听了多少。”
“我是认真的。”震荡波起身走屏幕前走开，“也许，御天敌仍然会是下一任领袖。”
“但如果要是有人质疑了领导模块的选择呢？要是有人知道了当时的情况呢？更严重的事态就是——议会也许会反过来利用奥利安。”
他敲敲桌面，“他就会变成下一个“傀儡”了。”
震荡波压低光学镜，缓缓置换气体。“现在已经不是他也许有所隐瞒的事了，如果你还把他当做志同道合的好友，还请你仔细考虑…他要面对的未来。”
——
——————
圣火坛的火焰依旧炽热。
“第103次基因迭代失败产物——这是竞天择在那次“意外”之后说的原话。”
“我相信你也知道那次事件，锐锋在刑场上的死而复生，那场做局……”暴风雨笑了笑，说出的话与她温和的面甲极为割裂。
“父亲用他的火种频率做调控才让我撑过第十六次坍缩期。”
“我只知道你的……”御天敌陡明白了警车的沉默：如果他已经知道了实情，必然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暴风雨的诞生并不纯粹，从他父亲的意外死亡就能够窥见一二。
“由我的父亲提供父本序列码…我是他与前任领袖竞天择一同研究出的，已目前的技术能力最能够贴近普瑞姆斯血脉的机体。在培养皿中稳定后送回母亲的孕育舱。”
“我对幼生体时期的事情记忆不多，现在看来也许是他们有意识的抹除了一些，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计划需要。”
暴风雨还在继续往下说，感觉到火种尖锐的紧缩，她停下了。
“现在那些共感对你还有什么影响吗？我的机体没有先天诞生那样稳定优越。给你遗留的后遗症也许会更加严重。”
御天敌试图从暴风雨身上看出她在隐约强撑着体面的痕迹。
普通塞伯坦人要想活着稍微舒适一些，起码是个“军品”，而“军品”要想能够手脚完整的活着，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走入议会，成为“政客”，最好还是个贵族出身。
而这些所有综合在一起，压在同一个人身上——就是暴风雨。
而现在她却承认，连她的那些优渥……都是虚伪的骗局？
御天敌先是感觉到挫败，突如其来的沉默被火焰爆裂声填满。他开始无意识地环抱胸甲，随后意识到自己在模仿暴风雨焦虑时的习惯性动作时，散热器陡然提升两档功率。
“所以你冒着风险，还与我选择共鸣的原因是什么？”他有些咬牙切齿，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但是好像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也许我只是单纯地相信——一切都会照着理想的方向行进。”
“天真，当上主教多年你还不明白吗？”
暴风雨叹了口气，转而去看着地面的火焰，“谁知道呢？也许我被鬼迷心窍了？但我已经深陷其中了。”
“所以现在怎么办？"他踢开脚边的结晶碎屑，“让塞伯坦人知道他们的精神领袖是个实验室玻璃罐里泡大的...”
“拟造神？”暴风雨突然轻笑出声，笑声惊起藏在穹顶阴影里的机械蝙蝠，"这个称呼挺恰当的。”
御天敌想起三天前站在这里接受火种共鸣时，暴风雨的能量液曾在他的输液泵里流淌过——那些带着圣火温度的金色液体，此刻却令他感到灼烧般的刺痛。
“公开真相。”他突然说。
暴风雨身形僵在原地：“什么？”
“告诉所有人你是基因工程的产物，但同时也是普瑞姆斯正统继承者：一个为了继承领袖之位而诞生的完美选项。”御天敌大步跨上圣火坛，光学镜反射出的火光几乎要将暴风雨吞没，“至于那个档案员...”
“奥利安？他甚至都没有任何政治背景，要是将他推到台前。”暴风雨看着他，“他会有什么危险你也很清楚。”
浮雕上的元祖们似乎在火光中俯视众生。御天敌松开攥紧的手掌，“既然你这样担芯他——那就把他的部分抹去。”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你以“主教”的身份与我共同执政...”
“……另一个呢？”
“明日正午，让领导模块重新选择。”
他转身看向暴风雨，“我会制造能量乱流，迫使它在你我之间做出唯一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