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拜佛前为表敬意,应沐浴斋戒,勿行房.事。
这些我昨天一早便开始做了,前者我做到了,后者却在我今天起了个大早洗漱时破了戒,而罪魁祸首便是我面前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正慢条斯理剃另外半张脸的胡须的许星河。
我忍不住拿起花洒对准许星河。
许星河倒是反应快,迅速往后避开。
事发突然,虽没把他刚换上的衣服打湿,他的脸还是沾上了水,好歹消解了些我的心头气。
许星河以为我在同他打闹,正儿八经的教育我:“别玩了,赶紧穿好衣服,该迟到了。”
说话间许星河用他那灵巧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抹了把他棱角分明的脸,喉结甚至还滚动了下,这动作比半小时前他剃须时还要蛊惑我心。
我背过身去关掉花洒,朝许星河没好气道:“都破戒了我不去了!”
许星河说:“心诚则灵。”
见我不说话,许星河走进淋浴间,拿了干浴巾擦拭我的背,妥协道:“不去就不去,直接去逛免税店也行,或者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明天的机票能改签吗?”
“我们和你姐约在了明天下午签购房合同。”
“买套房子而已,干嘛非得找她,约别人不行吗?或者让她改天再来。”
我大姨的女儿,也就是许星河中小学的同桌林招娣如今是某房产公司职员。许星河看中了她所在房产公司开发的楼盘,虽她不是房产销售的职务,但因有着员工折扣,许星河找她购房。
“找她省钱。”
“她又不是销售,折扣给我们,和他们销售部说好了不就行了。我才不信找她省钱,她能拿回扣还差不多。”
“我们结婚了,签完合同顺道请她吃顿饭,当请了娘家人。”
我冷笑一声:“我连妈都不打算要了,还要什么娘家人。”
许星河掰过我的肩膀,让我同他面对面,继续帮我擦拭,却不接我的话,连眼神不和我对上。
自我妈在我初二那年离家出走,当时年仅十八岁的许星河不得不因着我父母曾经的“抚养之恩”,辍学接替了养我的重任后,我们就很少谈及我妈。
鲜少的几次谈及,许星河都会沉默。
谈及我病逝的父亲时,倒能知道宽慰我。
如果说许星河对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态度我很了解,那么他对我父母的态度就总是让我难以琢磨。
而他是怎么看待我如此“痛恨”我的母亲,尽管她只是在初中而不是一出生就抛弃了我,我更是一团迷雾,这团迷雾和他对他那富翁亲叔叔的不算明朗的态度一样,这么多年始终盘旋在我的脑海。
帮我擦拭完,许星河摆着他那张寻常的冷淡脸,推开玻璃门就要离开。
我拉住许星河,跺跺脚:“说话!”
许星河动了下嘴,我突然就慌了,迅速捂住他的唇。
若许星河认为我不该痛恨我母亲,是否代表他也不认为自己该痛恨不仅和他无冤无仇,还对他关怀备至、能让他大富大贵的亲叔叔。
许星河拿开我的手,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摩梭腕上残留的割痕。
我偷偷吸了口气:“你说。”
许星河道:“后天的飞机飞纽约。”
我沉默。
原来他急着要走。
以为我没懂,许星河牵着我走出浴室,边走边解释:“我们明天办完房子的事,我后天一早要飞回纽约。这次本只打算待三天,现在一周都过去了。很多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不得不回去。”
我嘟囔:“可我还没玩儿够呢。”都来了三亚湾五天了,在酒店的时间比出去玩儿都多,想要去的景点只去了一半。
许星河帮我穿衣:“大学虽然比不得高中课业重,但也不能翘太多课,等五一和你同学一起去玩儿。”
我没好气问:“你五一不打算回来啊?”
许星河俯身在我耳边,手绕到我背后扣暗扣:“到时候再说。”
我由衷地问:“那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嘛?”
许星河不回答,笑音钻进我耳朵里。
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脸在他锁骨处蹭个没完。我脸一热,从许星河脚上跳下来。没防备被掉落在脚边的bra带子绊了下,许星河及时的揽住我的背,笑得愈发得意。
慌乱间,视线掠过衣柜上镶嵌的穿衣镜,我的脸蹭地热了。
这几天的我的确太轻佻了。
我赶紧反唇相讥:“一个巴掌拍不响,谁知道你是不是存心勾引我。”
许星河沉默。
眼看胜券在握,我打算再接再厉,却听见身边轻轻的一声“嗯”。
准备泼给许星河的“脏水”从喉头又给灌回肚子里。
与此同时,一件T恤罩在我脸上,挡住了我的无能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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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诚则灵,显然菩萨察觉了我面子里子都是一团污秽,故而连上香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站在庙宇香炉前,眼睁睁瞧着面前蜡烛火焰跳跃,灵敏地避开燃烧我递来的三支香。
对于我占着蜡烛,香却不燃的现象,一旁等候的情侣投来不耐的目光。
我知趣的退出,小情侣不一会儿就点燃了香,虔诚作拜。
一罐可乐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朝许星河皱眉:“怎么是常温的,我要喝冰的。”
许星河拿过我手上的香,打火机点燃后递给我。
我将可乐原封不动的塞回许星河手中,双手执香,立于菩萨前,准备作拜。
刚拜了一下,却听许星河道:“等一等。”
许星河将可乐左手换到右手,这才道:“是送子观音。”
我定睛一看,果然这尊菩萨怀里抱着一个福娃娃。
酒店时好不容易压下的热浪又腾地升起来,我让自己彻底背对许星河,义正言辞:“我俩都结婚了,拜拜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