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非但不惧,还顺势将我双爪都箍紧,一把将我抱坐在怀中。我恼怒不已,正要发作,只见他执起我的爪,询问道:“手腕疼不疼?”
是许星河的声音。
我终于安静下来,得以辨清来人是许星河。
当然,他不是来擒拿我的,是来保护我的。
许星河将我揣入怀中带走。
我在许星河怀里回忆着自己和许星河的缘起。
一千年前,长白山上一场寒潮来袭,长居长白山的狐狸父母迁居,选择带走强壮的兄弟姐妹们,抛弃了我。
许星河那时是一个上山采药的童子,他将我揣入怀中带下山来。
他的温暖令我复苏,可他却众叛亲离。
众人都说他为了救我而耽误了下山的时间,因此错失了救他母亲的机会,以无孝道、近妖道为由,驱逐他。
即便那时还是笨狐狸的我都知道,这不过是侵占失母幼子家财的借口。
他离群索居于长白山山脚,与我为伴二十余载后,被我的狐狸父母痛下杀手。
我的狐狸父母否认了抛弃我的事实,说它们有回去再寻我。它们说这些年遍寻我而不得,是许星河将我拐走了。这些“事实”是那些赶走我们的众人说的,所谓众口烁金。
我和那对禽兽反目,击溃他们,留他们一命逃离。
那时的我已修炼得道,可幻化人形,可惜内丹未成,无法救许星河。
我崩溃大哭,欲地动山摇同我们陪葬。
许星河温柔地抚摸我的脸,告诉我,他不恨能回来寻找孩子的父母,他希望我能释怀。
我求他不要死,说他若是死了,我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他说若这辈子无法释怀,那下辈子来找他。只不过,他希望我能变成人,和他光明正大一起到老。
我答应了他。
修炼数百年后,我以毕生修为坠入人的轮回,带着记忆。
如今是我伪装为人的第三世,因前两世的教训,我对光明正大一起到老已不妄求了,只在乎曾经拥有便好。
但许星河的执念似乎比我还深。
此时现了原形,许星河执意将趁他不备藏在灌木丛里的我拉出来,即便我告知他,夜深人静之时,我会同他会和。
他追,我跑。
跑到尽头,竟是悬崖。
止步太急,我摇摇欲坠。
一阵冷风过来,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双腿一软。
许星河及时接住我。
——“唔。”
醉酒闹事丢脸,酒醒了大半也不得不装醉。
我闭眼靠在许星河怀里,听他同榴莲告别。
出乎意料的和谐友好。
我甚至听见榴莲说:“祝你们永远幸福。”
我暗地里为榴莲的“面子功夫”点了个大大的赞。
后来提及此事,榴莲坚持她的祝福是肺腑之言。面对我的质疑,她辩解道:“就不说巴巴的送钱给你了,人脖子被你抓伤了只知道问你疼不疼,被你吐了一身只顾着为你忙前忙后,这都不叫幸福,要找个怎样的男人才算幸福呢?”
当然,这是后话。
车驶出一会儿,许星河提醒我:“你的朋友们走远了,起来喝点儿水。”
被戳穿的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观察车内的环境。许星河抱我上车后,调了下座椅,以便我休憩。我明显感觉到,车与昨日许星河回来时租的车不太一样。
我愕然:“你怎么又租了辆车?”
还是辆看起来崭新的雷克萨斯。
许星河递给我一瓶温饮:“给你买的。”
“……不是让我自己买吗?”
“谁让你懒得逛。”
“不是让我买沃尔沃的吗?”
“可你不喜欢。是你的车,当然以你喜欢为主。”
心头攒动,我看着许星河:“我要是突然不喜欢了呢?”
许星河转头看我一眼,复又望着前方的红灯:“那就先将就将就,等我再挣多点儿,给你换辆新的,你把这辆旧的给我开。”
我禁不住问:“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许星河穿着身临时从地摊上买来的带有滑稽恐龙图案的卫衣套装,额发早已凌乱,湮没了寻常的年少装老成。此刻唇角上扬,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添了几分青涩的天真:“有什么可委屈的。”
我开了车窗,让风灌进来,冷却我翻涌难安的心潮。
许星河却升上车窗:“醉了酒吹风会头疼。”
我抿抿唇:“胃不舒服,车里不通风让我难受,我想下去走走。”
我们走到江边,我扶着栏杆,眺望对江的风景。
许星河将他所带的小抱枕拆开成一条薄毯,盖在我身上。
一如既往的细致。
许星河随时照顾我的习惯,似乎在我记事起,就养成了。
我开口说了声谢谢,许星河手指顿了下,灵活的给薄毯打蝴蝶扣。
这是我刁钻要求之一。
我抬手摸向许星河被我抓出红痕的颈,问他:“疼吗?”
许星河却将我的手揣在他卫衣口袋里:“回去吧,别着凉了。”
我不满足于这点点暖意,将手从许星河卫衣口袋里抽出来,伸进他卫衣下摆,贴上那习以为常的温暖。
一如既往,他没有避开,就那样任我用冰块似的手侵扰她。
低眉顺眼,沉默寡言,让人觉不出心绪。
一个荒唐的念头撞进我的脑海,我脱口而出:“许星河,你不会真觉得你是我的童养夫吧?”
许星河抬手,推了下我的额头:“胡说八道。”
我松了口气,正要玩笑着调转话题,便听他嘀咕道:“我们明明是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