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el?”
一旁有别亚洲面孔的年轻女人皱眉喊了一声。
沈翎羽恍惚的意识回笼,疲倦地靠在沙发上,捏了捏山根,敞亮的房间照不亮朦胧的眸心,眼底的黑雾又远不及眼下黑眼圈消沉。
不知道为什么,落地之后他的注意力一直处于滞空状态,仿佛有什么永远留在了这趟本应愉悦的飞行途中。
他叹口气,对着面前这位年仅23岁的时尚杂志主编道歉:“不好意思,Daria,我状态不是很好。”
这位叫Daria的女人挑眉,她是中意混血,一头棕色微卷长发柔顺披肩,身着白色无袖挂脖马甲,黑色长裤,立体的五官在灯光下光影分明,眉骨深邃,眼神利落,眼眶线条平垂至眼尾微挑,浅色的瞳孔平静打量着沈翎羽的疲色,柔情的眸色闪烁着犀利的光泽,如她的名字一样,优雅松弛,知性凌厉,是混杂猫感的豹系长相。
她点点头,把文件合上,推到沈翎羽面前,朱唇浅扬,语气轻松:“ Not a biggie.”
“其实叫我霜知就好。”
侯霜知对长相优越的人总会下意识拉进距离,容貌于她而言是上帝对人类的恩赐,美貌则是上帝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目前为止接触过的男人里,能让她称作艺术品的脸只有三张,Alvaro,Rhys,最后就是Noel。
但只有Varo成为了模特,也只有Varo适合当模特。
沈翎羽礼貌性笑了笑。
“Noel,你知道那个曾被称为意大利宠儿的模特Alvaro吗?你和他长得可真像,我今天见到你的第一眼都恍惚了呢,差点想把你抓去拍《Numb》明年的闭年刊。”
侯霜知双手托着下巴,眉眼含笑,打趣道。
“不过你这张脸可比他还要有价值,一定要好好呵护,所以今天就到这吧,你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详谈吧。”
沈翎羽没有过多推辞,也忘了说些假惺惺的客套话,一上车就打开手机查看毫无动静的消息栏,一切都静悄悄的,显得他的心跳那么突兀。
【小朋友:我这边刚刚结束,准备回酒店了】
【小朋友:你今天吃饭了吗?】
一般他发消息南挽诚都会秒回,哪怕“冷战”期间也会回个“嗯”表示收到了,南挽诚从来都不舍得过分冷落他……
可这次沈翎羽发完消息三分钟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小朋友:宝贝,你吃饭了吗?】
【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头好痛,一直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小朋友:而且下飞机后心脏一直跳得好快,好难受】
【小朋友:感觉今晚你不在我睡不着,我们可以打电话吗,我不会说太多话】
【小朋友:我想你了】
【小朋友:明天元旦,我想回去陪你】
【小朋友:为什么不理我……】
【小朋友:你怎么亲完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小朋友:抱歉,我下次一定温柔一点】
【小朋友:如果你不喜欢,不亲也没关系】
【小朋友:挽诚,回我一下好不好】
“嘟——”
“嘟——”
……
“你好,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
“您好,您拨叫的……”
“……”
“送我去机场。”
“现在吗?”开车的助理看了眼时间,街道的霓虹从车内的昏暗中匆匆掠过,“明天上午有一场会议,侯氏很看重这次合作,而且自沈老病后,董事会那边总是想方设法挑我们的错,沈哥,你确定吗?”
话虽这么说,车已经在最近的路口掉头。
“你不用管,你留下,我会尽量赶回来,赶不回来你代我参加,出了事我负责。”
沈翎羽落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手机满屏的未接电话像是对意味不明的道别吻的后续进行预告。
人都喜欢在情绪里失智,在失智里幼稚,在幼稚里懊恼。
他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因为那个吻留下来,后悔为什么没有将南挽诚照顾得更好,后悔为什么没拦住那个订婚蛋糕,后悔为什么参加了那场订婚宴,后悔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南挽诚,后悔为什么没有告诉南挽诚真相,后悔为什么带着南挽诚私奔……
咔嚓——
后悔为什么打开了905的门。
沈翎羽不是在后悔,他只是无法接受这个预告里的结局。
玄关的人影拉得很长,黑暗里,南挽诚就躺在那,不知道躺了多久,冰冷的地板之上,看不清脸,狼狈沉重,像蝴蝶的死一样分不清生命是否消逝,像小鸟的死一样只剩唏嘘凄凉。
沈翎羽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医院的,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记忆在粉碎的虚无中缓慢重建。
他想起一件事,南挽诚不会后悔,所以这一切都是南挽诚的选择。
“请问是南挽诚的家属吗?”
可能是戴着口罩,医生的声音落入耳中不是很真切。
“是。”
有个奇怪的声音代替了沈翎羽回答,他站起身,眼神恍然游荡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