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医生。”塞赫美特难得开了金口:“人类的牙齿可以咬开同类的大动脉,这一点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哥哥可是我最珍惜的宝物。”看到饶星明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脖子,苏茗瞬间垮脸:“你不信我。”
“也不是。”饶星明否认了,但是连他自己都不信。尴尬的氛围弥漫在狭小的车间,幸好无人驾驶的提示音打破了窘境:“目的地已到达,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小心后方来车。”
走进艺术馆,AI纪元的作品都比较抽象,镇馆之宝是一个卧在水池里的瓶,水从瓶嘴导入,瓶子却像是永远装不满似地,全洒在了池子里,旁边介绍标签写的是“克莱因瓶”。
“克莱因瓶是一个在四维空间中才能真正表现出来的曲面,在我们生活的三维空间中,往往会表现成瓶颈相交,但实际上它的表面不会终结,如果一只苍蝇从瓶口飞入,它可以直接飞到外部而不用穿过表面,因为克莱因瓶没有内外之分。”
苏茗解释道,见饶星明还是满脸疑惑,他又打了个比方:“你可以想象无数个莫比乌斯环相连组成了克莱因壶,某种角度上来说,莫比乌斯环是克莱因壶在二维世界的投影,就像一个三维世界的立方体,在二维世界看起来是一个平面,在一维世界可能只剩一个点。”
精神病人都这么多奇思妙想的吗?饶星明听得更云里雾里了。
“这些是科学发现!”苏茗气急败坏地强调,饶星明随手打开终端,嗯,百科和苏茗说的差不多,与此同时,黑发少年盯着克莱因瓶发呆道:“不知道高维世界的生物,俯视我们是什么样的?”
高维世界?饶星明想起了梦境治疗系统反复出现的bug,那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紫色眼睛的女人,还有进入“一日囚”的罪犯,他们会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只是一个虚拟世界吗?
“看其他的吧。”苏茗打破了他的沉思,拖着饶星明向下一个艺术品进发。
这个展览名为《醒月》,是一个脑电波互动装置,体验者头戴探测器。当体验者注意力集中时,电脑屏幕上就会显现出月相变化图,当体验者注意力涣散,月亮会消失,也就是说,月的存在与否,取决于人的意识。
旁边介绍标签写的是设计师受波粒二象形和“薛定谔的猫”所启发创作。
苏茗撇了撇嘴:“双缝实验里说的观测者,可不是指的人类意识,而是观测仪器与电子路径产生了最大程度的量子纠缠,影响到了观测结果。”
见饶星明又要开始百度,苏茗拦住了他:“不用查了,量子力学你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懂的。”
那你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懂啊?现在高中物理都这么难了吗?饶星明在内心疯狂吐槽,苏茗笑道:“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吧,微观世界和宏观世界运用着截然不同的物理法则。”
这个饶星明倒是知道,在量子力学被发现之前,牛顿的经典力学统治着世间万物,日月星辰,但是却无法解释微观层面的现象,而新发现的量子力学同样也无法解释宏观层面的世界,即使聪慧如爱因斯坦,也未发现能同时解释两者的“大一统理论”。
“你平时玩游戏吗?”苏茗突然另开话题,还没等饶星明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游戏中有分UI线程和非UI线程,UI线程就是用户看到的界面,但是游戏运行真正逻辑是由背后的非UI线程主导,也许一不小心就触发了某个理解不了的异步线程,而普朗克常数就是藏在异步线程的游戏规则,没准是画面帧切换的速度,又或是处理器时钟周期……”
“打住,如果你想和我讨论类似‘缸中之脑’的科幻小说的话,恕不奉陪。”饶星明的处事原则向来是“奥姆卡剃刀原理”--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又没有戴着墨镜、穿着黑风衣的酷拽黑人出现在你面前,一手蓝色药丸,一手红色药物,问你选哪个?
苏茗想说他们生活在一个类似《黑客帝国》的虚拟世界里,饶星明无法否认,但这是无法证明真伪的事情,也就没了意义。
但是苏茗是真的要进入“母体”了,也许冥冥中他产生了什么预感?想到这,饶星明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
“我想起来了,她的名字是夏洛特。”苏茗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你说谁?”饶星明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你不是很喜欢《银河铁道之夜》吗?乔邦尼。”少年坏笑道。
饶星明脸红了,被小鬼这么一说,好像在玩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其实这只是类似《盗梦空间》,主角会用旋转的陀螺判断自己是否还在梦境世界的一种提示。
用虚拟的名字正是为了和现实世界区分开来,不要过分沉浸在梦境治疗系统创造的虚拟人生,分不清真假。
饶星明自己是乔邦尼,被治疗对象命名为康贝瑞拉,反派是扎奈力,这三个名字都是《银河铁道之夜》中的角色,夏洛特是谁?
苏茗并没有解释,目光反倒是有意无意地停留在旁边的塞赫美特身上,等待饶星明自己领悟过来。
只要安愿意,任何AI,或者范围更广一点,所有公共场合的监控都是祂的眼睛和耳朵,像饶星明这样能接触到安的政府工作人员,知道这个公开的秘密,并不稀奇,但他没想到,苏茗作为普通学生,竟然也发现了。
这可不是什么AI大力宣传的事情,甚至在网络上相关讨论贴都会被屏蔽掉。
饶星明用终端打开了《银河铁道之夜》,确认没有出现这个角色后,他突然明白,原来墨菲斯已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