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完针剂,军医替秦招司更换了包扎的纱布,千叮万嘱伤口千万不能碰水。
秦招司连应了几声,再次谢过后,军医才得了谢怀首肯,收拾着他那半沉的箱子,准备离开司令府。
临走的时候,又从急救箱子里翻出几卷绷带,交到秦招司手里,交代他要记得按时更换,要想不留疤就要小心养护,最好能忌口。
见军医的态度很是谨慎小心,秦招司只觉得过意不去,刚想回说留疤也并不要紧,又想起上次谢怀刚跟人家放了狠话,只好改口应道:“有劳先生,我都记下了。”
送走医生,秦招司想了想还是有些东西要置办,就顺带问问谢怀还缺什么。
谢怀抬眼看了看墙上悬挂的老钟表,笑着伸手放下秦招司绻起的袖口,把手上的绷带遮得严严实实,不紧不慢的扣上袖扣:“想和你一起去,但我今天还有些事没做完,你路上当心,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秦招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当下四处正乱,连杨猛都写信提醒他快平息暴动,要是此时他还日日得闲,那也是撞了鬼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秦招司才会由衷觉得,军权过重,捏在手里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谢怀比秦招司早出门一些,见蒋饶的车驶离司令府,吃了谢怀老早就准备的早餐,秦招司才慢慢悠悠的合上府门,朝闹市走去。
蒋饶的车一路驶到旅店门口,车才初初停稳,蒋饶安排的几个人就小跑到车前,只等命令,谢怀摇下车窗,瞥了车窗外的几人一眼,开口问道:“有什么异常吗?”
众人摇头,忙汇报说并没见两人出过旅店的门,来往旅店的人也不见有什么格外特殊的,怕出差错,还特地让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上门看看,也不见什么异常。
蒋饶回过头,认真道:“司令放心,我一直让人留心,跑不了也死不了。”
谢怀“嗯”了一声,蒋饶办事他一向放心,安排的几个人都算精明能干。
他不担心两人会逃走,毕竟贵九这样忠心的狗腿,老王爷命在这吊着,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贸然带人逃跑,只是有人铁了心想杀了他们,还牵扯着秦家,谢怀就来了兴致,等事查问清楚了,两人是死是活他倒没兴趣。
谢怀摆了摆手,车外几个人就识趣的退到一边,侧过头,扫了一眼面前酒店,整个装潢透露出一种浓浓的西方气息,温润奢华,抬眼看去,上方的店名更是醒目。
蒋饶顺着谢怀的视线看去,介绍道:“这是上海最大的酒店,老板姓赵,也算是上海贵人圈提得上名号的人了。”
谢怀颔首:“走吧,去会会这两个被算计的倒霉蛋。”
说罢,谢怀一手拉开车门,下了车,蒋饶见状,忙跟着谢怀下车,两人一路往酒店里走。
这里不愧是上海最大最豪华的酒店,连电梯轿厢内都处处透着奢靡,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廊两侧的房门,门扉厚重,铜牌亮眼,满是繁华的掠影。
谢怀一路沉默不语,乱世之下,正呈现出一种巨大落差,相对而言,富人在这座城市里,活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无论是多么奢华的住宅或是高档场所,都只是他们枯燥生活里的寻常点缀,而那些贫苦百姓,早就在乱世下风声鹤唳、惶恐不安。
每一次的时局动荡,都有可能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直到蒋饶先一步敲响其中一道房门,谢怀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
贵九打开厚重的房门,看他脸颊凹陷,胡子拉碴,眼角微微下垂,脊背也不如昨天那样苍劲挺拔就能知道,他这一晚大概也不得休憩。
见来人,贵九厌烦的回过眼,似乎并不想和两人多做交流,索性不再管门外的两人,转身回到老王爷身边,坐在床前一个胡桃木色的靠椅上,只安静的守着。
谢怀也不在乎,自顾自的进门,蒋饶进入,贴心的合上房门,替谢怀挪过来一张呢绒沙发。
谢怀顺势坐了下来,身体微微后仰,右腿随意的搭在左腿上,手肘懒懒的搭在沙发扶手上,眼神朝躺在床上的老王爷一瞥,漫不经心的开口。
“这是还没醒?”
贵九没看谢怀,只是不悦道:“你不都看得见,又问什么?”
“不确定,万一是死了呢。”谢怀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