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微微抬手,脑子一片空白,昨天他的理由是秦招司身上没钱,可而今想开口阻拦,却发现自己连留下秦招司的理由都没有,只能空站着说不出一句话。
“那我先走一步,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见谢怀沉默下来,秦招司礼貌回了一句,说罢就大步离去,只留下谢怀和蒋饶两人还愣在原地。
蒋饶看着秦招司离去的背影,只觉得秦小二爷真是个好人,坚韧坦率、心地善良且有钱,只恨自己没能早些结识这样的朋友。
伸了个懒腰,回头询问谢怀要不要此刻回府。
只是再看谢怀的脸色,却突然变的阴沉得吓人,蒋饶不明所以只好小心翼翼的探问。
“怎么了司令?”
“没事,回去吧。”
谢怀话尽,直直朝门外走去,蒋饶困顿,却也只能快步跟随着谢怀身后,离开平锡饭店。
车内一路无言,自从察觉到谢怀的情绪变化,蒋饶也不敢触他的霉头,只管安心开自己的车。
谢怀环着手臂,靠坐在后座,一路只觉得烦心。
昨天夜里,秦招司熟睡过去许久,谢怀才觉得有些困了,合上眼刚睡过去没一会儿,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身旁发出几声低吟,惊得他突的起身,以为是秦招司是身体有什么大碍,赶忙起身查看,却发现秦招司根本没有醒,只是眉头紧皱,手心死死攥住被子的一角,骨节都泛白,额间全是碎汗。
谢怀盯着他看了几秒,才突然意识到秦招司大抵是做了什么噩梦。
谢怀轻轻抚上他的肩膀,想试图叫醒他,只是手刚落在他的身上,秦招司却猛的颤抖了一下,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谢怀的手愣在那里,一时说不上什么情绪浮上自己心头。
他心疼秦招司。
秦招司这个人,平日里看上去好像什么都能处理好,哪怕遇上豫园失火、痛失至亲这样的事,他好像也能冷静的事事处理妥当,可直至现在,没人比谢怀更清楚,秦招司也是会害怕的。
想来也是,他九岁就被亲爹赶出家门,一个金尊玉贵的富家少爷,突然就成了流落街头的弃儿,满上海的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后来好不容易在豫园给自己闯了个安稳日子,可偏偏又碰上这样的事情,在豫园里有姚淑槐也勉强算个是家,可豫园烧了,唯一疼爱他的师姐也葬身火海,他又成了诺大的上海里孤零零的一个人。
谢怀看着身旁熟睡的人,触碰的手又缩了回来,秦招司把自己伪装得刀枪不入,想来是不愿让人戳破他这副模样的,所以谢怀也选择装作没有看到,只是这一夜,谢怀突然困意全无。
直到天色初明,谢怀才起身,想起秦招司在义庄时说样子难看,不好见人,又翻箱倒柜的从衣箱里翻出一套还算干净的衣服备在床尾。
但就因为只有谢怀清楚秦招司的故作寻常,才没人比他更想留秦招司在身边。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谢怀有些懊恼的偏过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不自觉发起呆来。
“司令,如果担心秦小二爷不如调个头去找他吧。”
蒋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谢怀呆愣了片刻,沉声问:“很明显吗?”
蒋饶嗤笑一声,尾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刻意逗弄一样:“是啊,明显到我都能看出来。”